所有人都想害我(141)

皇帝娶同一家的姑姑和侄女,不算什么新鲜事,放在前朝,那七老八十的长寿昏君娶元配皇后的娘家侄孙女都是有的。只不过本朝皇帝都活得短,只娶过皇后嫔妃的姐妹,还来不及向小辈下手罢了。要说有违伦常,英帝还把自己的侄媳妇白贵妃纳入后宫呢,言官们劝劝骂骂能起作用吗?

真正能阻止陛下、让他改变主意的,应该是永嘉公主。公主定然无法接受,自己心目中最好的夫妻,结局是夫君娶了妻子的侄女,一模一样的封号,直接取代她的位置。

但公主能改变的只是形式,不能改变根本,陛下不会因为顾及妹妹的感受就放过我这块珍稀难得的肥肉。

“陛下怎么会突然让你入宫,而且一上来就直接封妃位……”仲舒哥哥气愤而忧心地问,“是不是上回他召你觐见,你在宫中留宿,他……他欺负你了?”

别人都道是我被岚月抢了风头,嫉妒她将要嫁信王为妃,于是恬不知耻勾引陛下,翻身再压她一头。只有仲舒哥哥相信我,担心我被陛下威势所迫,身不由己。

“没有,那天我住在公主的昭阳宫里。”我摇头道,更不想他因此对陛下生隙,为我打抱不平而涉险,“或许是陛下顾念姑姑的情义,想用这种方式继续恩宠我们家,被公主和诸公劝阻,就收回成命了吧。”

也不知道仲舒哥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是过了两天,陛下确实降下旨意来,说最近思念贵妃甚笃,夜夜不得安眠,于是将燕宁宫偏殿改为佛堂,供奉贵妃神位,香火祭祀不断;又悯恤贵妃膝下无子,待我视如己出,封我为梁溪县主,入宫执孝礼,为贵妃祈祝守孝。

我心里觉得稍稍好受了一些。县主总比做陛下的妃子好,哪怕只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妃子;起码明面上,陛下还是念着和姑姑的旧情,愿意给她身后哀荣。

梁溪……属苏州府治下,北接毗陵,离虞重锐的故乡不远。不知有生之年,我有没有机会到我的封邑周围去看一看,看看他长大的地方,有怎样灵秀独到的山水。

前几日围绕我的狐疑微妙眼色又换成了喜气和巴结,祖父和小周娘子笑逐颜开地将我送上宫中派来的车辇。

小周娘子尚无封诰,如今她见着我需要对我行礼了。家中除了祖父这个国公,数我品级最高。

我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岚月,与三婶站在一处。人太多了,隔得又远,我看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凭她脸色也能猜出不会是什么好事。

进春明门后,去燕宁宫路上看到昭阳殿屋檐一角,我觉得应该顺道去拜访一下永嘉公主,感谢她相助之义,便对接引我的李明海说:“可否先去一趟昭阳宫?”

李明海回道:“陛下晚间才会赐宴召见县主,这段时间县主自可便宜行走。”

我拐进昭阳宫门,宫婢领着我一进院子,就看到公主坐在院子西北角的树荫下,旁边陪着她的人是……虞重锐。

二人屏退左右,离近了小声说话,看起来有些亲密。

我停步站在影壁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哎哟,咱来得不是时候。”身后李明海打趣道,“公主正跟未来驸马说体己私房话呢。”

那厢公主已经看见了我,起身唤道:“瑶瑶!快过来!”

我只好走过去,向公主行礼。虞重锐站起身,对我生疏地作了个揖,不发一言。

“这是彭国公的孙女、梁溪县主,”公主亲热地抓着我的手介绍,“虞相不认识吗?”

虞重锐垂着眼不看我:“略有耳闻。”

他居然在公主面前装不认识我。说起来,我们俩确实只有私下见过面,知道我们认识的人不多。

不认识就不认识,他会装,我难道不会吗?

“原来这位就是新晋的宰相呀,”我盯着他说,“我倒是经常听祖父提起,久仰大名。”

虞重锐仍旧没看我,转身对公主拜道:“既然公主有客,下官不便叨扰,先行告辞了。”

他、他居然就这么走了,从头到尾没看过我一眼。

不看就不看,我也不想看见他,背对他离开的方向站着没动。

公主说:“虞相身上有伤,莫再操劳费心了,告假回去好生歇息将养吧。再要紧的事,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

啊……他受伤了?什么时候伤的?要紧吗?

我回头看虞重锐远去的背影,姿势确实有些僵硬奇怪,两肩一高一低,走得也很慢,好一阵子才从院子里走到影壁旁,绕过去看不见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公主:“宰相不是文官吗,怎么还会受伤?”

公主道:“虞相监督黄河工事,亲力亲为,河工上有人作乱闹事,受了点皮外伤,要是好好养着不忙碌奔走,也不至于四五天了还不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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