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190)

我大概已经意识混沌开始胡言乱语了,分不清哪些是我心里想的,哪些真的说了出来,哪些是虞重锐的回应,哪些又是我臆想出来的幻觉。

之后人声嘈杂,有人把我从车上抬起,抱到屋内榻上。我听到邓子射咋咋呼呼的声音,抱怨半夜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一转眼他又冷静有序地吩咐旁边的人协助救治;还听见他呵斥凤鸢:“你就拿这么小一棵人参?换最大最粗的那根来!”

凤鸢回嘴道:“你不是说伤势不严重,就是失血过多而已,大人参得留着救命的时候用……”

“失血过多也会要人命的,现在就是救命的时候!”

凤鸢走了,邓子射又斥责虞重锐:“赶紧把衣服穿好!大冷天的袒胸露怀,成何体统!回头冻出病来还得我给你治!”

我在混沌中听得都想笑。凤鸢还真是一点都不带变的,抠抠索索忒小气,眼珠子又粘在虞重锐身上挪不开了。

邓子射做得对,不让她看!

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等我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泛出青白光亮。

屋内烛火半明半灭,虞重锐坐在榻边守着我。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想的竟是:哎,衣服穿好了,真可惜。

脱离了险境我才顾得上羞涩,把视线转向一边,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

他见我醒来有力气说话,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卯时快过了。”

“啊……已经到卯末了吗?”我以为才刚刚天亮,“我睡了多久?”

“将近两个时辰。”他把我肩头的被衾围拢,“下雨天,外头天暗。”

“雨还没停吗?”我侧耳细听,外面果然雨声潺潺,“这下……该下透了,不误春时。”

他笑了起来:“你倒是关心民生,醒来第一件事就先问这个。”

不问这个,那该问什么?

我忽然有点拿不准,昨夜昏乱迷昧之间的记忆,到底是真的发生过,还是我自己做梦梦见的?

“虞重锐,”我试探地问,“先前你说的话,还……作不作准?”

他挑起眉毛反问:“哪句?”

我的脸上微微发热,但是这回我可不会再脸皮薄了,免得又错过好时机,事到临头来不及了再懊悔。

尚未开口,房门被人推开了,邓子射打着哈欠走进来,一边说:“看吧,我说辰时会醒,你还不信,非得在这儿守着。这不就醒了吗?一分不差。”

凤鸢跟在他身后,手里托盘上放着炖盅和几只碗。

邓子射走到榻边检查了一遍我的伤口,说:“血也完全止住了,没伤到骨头,休养个一两天就能下地,吃点好的把流失的血气元气补回来就没事了。一点皮外伤就弄成这样,小命差点玩完,简直有损我邓神医的威名!那小药瓶不顶事儿,回头我给你另配几副膏药带在身上,碰到这种伤口往上一贴就能止血……凤鸢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看这针缝的,真整齐!”

凤鸢跟着他去了一趟真定,居然开始缝人了?我起不来看不到自己的脚,她可别在我身上也绣只苍蝇!

他絮絮叨叨地说完,指指凤鸢手里的东西:“别一醒就光顾着谈情说爱互诉衷肠,赶紧把这参汤喝了。百年老参炖的,一碗好几百金呢,方才多亏了它吊住一口气,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多了?汤里的参片也都吃下去,别浪费。”

人参这么管用,我是不是也应该带一根在身上,万一再遇到突发状况,啃两口或许还能续命……

凤鸢白了他一眼,把托盘放在桌上,从炖盅里取出参汤。

邓子射拿起盘中的两只碗,把其中一碗推向虞重锐:“这碗给你。”

虞重锐说:“我?不用。”

“你是铁打的吗?一晚上都没合眼吧?”邓子射没好气道,“人参要给病人吃,没得便宜你。这是拿须须煮的,免得浪费。唉,我也喝点补补,大晚上没觉睡起来抢救,给我累得够呛。”

他端起另一碗人参须须水,小心地喝了一口,皱起眉狐疑地看向凤鸢:“百年老参的参须这么细吗?”

难得见凤鸢露出心虚躲闪的表情,邓子射探头去看炖盅,她抢过盖子一把盖上拿走了,端到榻边来。

虞重锐对她说:“放这儿我来吧。”

凤鸢站在榻前不肯走,被邓子射硬拉出去,他还不忘回头叮嘱:“趁热赶紧喝啊!别看了,互送秋波又不能治病!”

出了门去,又听见他压低声音斥问凤鸢:“汤里的参片怎么回事?还没铜钱大?”

凤鸢底气不足:“最粗的那段不是已经用掉了吗,剩下炖汤的就细了……”

“你少蒙我!光看参须我就知道这根参粗不过一寸,最多几十年!你是不是又藏私,没把最好的那根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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