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224)

第103章

陛下交代完身后事便没了精神, 再度陷入昏迷, 又支撑了三日,驾崩归天,而这天恰巧也是先帝后与奉天皇帝罹难之日。有人说这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亦有人说是陛下对父母兄弟孝义深笃所致,病重荏苒半月,直到他们的忌日才撒手人寰。

陛下终究还是未能破除本朝历代皇帝年寿皆不过四十的传言, 享年仅三十八岁。他在位二十余载,少年登基临危受命,平定永王之乱, 力挽山河,这些年休养生息,虽未能恢复先帝时的昌盛繁荣,但也算国泰民安社稷稳固,在民间的声望还是很高的。陛下驾崩后,举国哀悼, 整个七月里雷雨不断, 比五六月的阴雨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姓谓之曰天地亦不堪承受陛下仙去之痛而为之恸哭也。

天地能不能承受我不清楚, 但如果雨继续这么下下去,黄河的河堤大概要承受不住了。这件事是虞重锐主导的,如果黄河此时决堤, 不但京畿百姓流离蒙灾, 他肯定也难辞其咎。

信王——他已于大行皇帝灵前即位, 现在应该尊称陛下了,但我还是习惯原来的称谓——这段时间十分忙碌。除了大行皇帝的丧仪、将姑姑的棺椁从妃嫔墓穴迁入定陵与陛下合葬、抚慰百官昭告天下等,七月底国丧三十六日未过,洛阳尚自安然,下游的兖州先发了水患,数万人失去家园。

信王下旨开仓赈灾,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钱粮并未发放到位,还引起民愤动乱,灾民揭竿而起打劫州郡府库,占据了太守府和兖州城,自立为王。朝廷再派兵去平乱招安,敕令钦差彻查原委等等,一直到八月快结束时仍未平息。

信王虽忙于政务无暇分身,倒还记得对我的承诺,国丧一过,中秋第一次宫宴上便对宗亲们说,颍王——就是三皇子——与我年齿相差太多,八字不合,并非良配,不如解除婚约另觅佳偶。

褚昭仪死后,陛下命三皇子移至东宫见贤阁独自居住,由內侍宫嫔照料起居、太傅教导。三月里陛下卧病,三皇子与信王争权失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说是被软禁也可以,我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上一次碰面还是陛下出殡。这半年来他长高了许多,人生大起大落,脱去了孩童稚气,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阴沉乖戾来。

他跟信王不同,自懂事起就是陛下最看重的皇子,褚昭仪一直把他当未来储君看待的,没有受过委屈。如今虽然失势,却并没有屋檐底下低头弯腰、委曲求全的自觉,闻言对信王冷笑道:“堂兄已经从我手里夺走了父皇的江山,就连他为我定下的婚事也要横加干涉、破坏抢夺吗?”

淑妃连忙跪下为他求情。信王将她扶起来时,我瞧见她暗暗剜了我一眼,在心里骂我祸水妖姬,先是蛊惑陛下,又缠上三皇子,如今更是新帝都被我迷惑,竟要跟自己的堂弟抢女人。

淑妃入宫有将近二十年了,代行皇后职责总领后宫庶务,怎会连这点事都看不清,难道他们争抢的是我吗?也或许她是看得清的,只是不忿这结果,总要找个人背锅发泄一下愤懑罢了。

信王命卫士将三皇子押回见贤阁禁足思过,一场团圆宴闹得不欢而散。

这个中秋于我而言本也不团圆。我想见的人,虞重锐、仲舒哥哥,都没有进宫赴宴,连祖父也告病在家未曾出席。

既然信王履行诺言,打算废止我和三皇子的婚约,是不是意味着我离自由身也不远了?最近两个月,我只有送陛下灵柩入邙山皇陵时出过一次宫,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我很想念虞重锐,陛下的葬礼上我跟他远远照了个面,连话都没说上;我也想念仲舒哥哥,他的职位仍未恢复,不知现在过得怎样,跟家里的关系是缓和了还是依旧紧张;我还想念蓁娘,宁宁的案子已结案三个月,尘埃落定,她是否从悲伤阴霾中走出来了?我甚至还有点想念邓子射和凤鸢,邓子射应该已经回洛阳了,他这次去沅州可有收获?能让我明年安安心心地吃到凤鸢做的长寿面吗?

离开甘露殿回燕宁宫途中,永嘉公主追上了我。她希望我去向信王求情,放三皇子一条生路。

“当初叶护继任可汗,他的三个兄弟不服,在继位大典上与他公然叫板。叶护也是和信王一样,当场并未发怒,只斥责他们无礼,令士兵制服押下。但是当天夜里,这三人就被叶护杀了,其部属措手不及,第二天一早发现时为时已晚,只能降服归顺。”公主忧心忡忡地说,“新帝与颍王都是我的亲侄儿,他们怎么争夺江山皇位我管不了,我只希望父皇的子孙血脉不要再无辜折殒了,如今还活着的,每一个都能平安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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