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227)

公主看了我们一眼,带着宫女扈从走到一旁等候。

三皇子的视线落在我发髻上,忽然伸出手来在我们俩头顶比了比,得意地说:“我已经跟你一般高了,明年肯定能长得比你高。”

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居然跟人比高矮。我失笑道:“殿下还在长身体呢,好好吃饭,勤练骑射,将来定是七尺昂藏之躯。”

他敛起笑容问:“你是不是要嫁给堂兄做妃子了?”

“不是。”

“那你为什么……”他扁着嘴嗫嚅道,“他们说你一早就跟堂兄勾搭……勾结了,帮他登上皇位,好跟他双宿双飞……”

我没回答,他马上又自己辩解说:“当初母亲薨逝,他们也言之凿凿说都是你害的,我才不信呢!我信你……”

“他们说得没错,”我打断他道,“我是帮过他。”

三皇子不吱声了,过了许久才迟疑地问:“为什么?你不满父皇的安排,不想嫁给我?嫌我太小了?”

“和你没关系,是因为……我不想留在宫里。”

“那你早说呀,我又不是不答应……我也不喜欢一直呆在宫中,我们可以经常出宫,一起去游山玩水……”

“不是偶尔出去一下。”

三皇子有些震惊:“你要离开皇宫,再也不回去了?”

“嗯,再也不回去了。”这句话听着可真美好,让人心情都随之一轻,豁然开朗。

“堂兄答应你的?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

他皱起眉头,似乎很不理解这个理由。

我对他说:“大人的事,很难一两句话解释得清。”

“什么大人的事,欺我不懂吗?你长得这么好看,堂兄肯定不舍得放你走,想把你抢过去留在宫里当妃子。”三皇子撇撇嘴,“男人的花言巧语不能轻信,你可要长点心。”

我忍着笑说:“多谢殿下提点。”

他又问我:“梁溪是不是离归安很近?”

“不远,中间隔着太湖,绕湖而行两百余里,坐船更近。”

“以后你若出了宫,会去梁溪吗?”

“想去看看。”

“那你顺道也来归安,我做东。”

“好。”

三皇子或许不是帝王之才,但他自小养尊处优、位居人上,却还是个心地不错的孩子;陛下于我而言算不上好人,但在百姓眼里,他却是一位励精图治、深受拥戴的好皇帝。

我和公主送三皇子出城南十里。他跟我一样,自幼长在深宅大院,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邙山,还未离开过洛阳京畿。此去归安一路山高水远,等他见识过了外面的广阔天地,兴许就会理解我的选择。

“你别老殿下殿下的,”临走前他坐在车上对我说,“我叫沈雴,记住了。”

从城南回来不过晌午,经长夏门入城,路过仁和坊时,我犹豫着要不要借机拐去集贤坊一趟。但转念一想,大白天的虞重锐肯定不在家里,去了也见不着,还是算了。

夏去秋来,金风送爽,连绵数月的雨水终于止歇,黄河的水患应该已经解除了吧。秋季晴朗不冻不热,正是加紧施工的好时节。黄河工事历时十载方成,光第一阶段就得好久,虞重锐还打算把基石打牢了再卸任陪我周游,明年九月来得及吗?我倒是可以等一等,但可别等上个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的,那就太久了。

我把车窗帘子放下,回头就见公主蛾眉轻蹙、目光幽微地看着我。她肯定明白我往外看什么,又以为信王想纳我入后宫,那我跟虞重锐就没法在一起了。

三皇子倒也没说错,我是得长点心。

回宫后辞别公主,我刚走到燕宁宫门口,迎面遇见了章三全。他对我行礼道:“县主回来了,陛下正在宣政殿等候,请县主移步。”

自中秋醉酒那件事之后,信王还未单独宣召过我。我问章三全:“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章三全道:“陛下听闻县主出城去送归安郡王,大概是想问一问此事。”

宣政殿里召见,我倒不怕他再做出什么不当之举来,便说:“请章公公引路。”

信王刚下朝不久,正在殿中看一张绢帛图,看到我起身下座说:“三弟此去归安,路上至少要走半个多月,朕已经下令郡守为他修缮府邸,待三弟抵达封邑,想必就能直接安顿入住了。”

我不明白他为何跟我说这个,便规规矩矩地回道:“陛下怜恤幼弟、无微不至,臣女代归安郡王谢过陛下恩典。”

“你跟他已经解除婚约了,代他谢什么恩典。”信王嗔道,把手里的绢图递过来,原来是一张洛阳的里坊布局图,上头用笔画了几个圈,“朕才想起你还没有私邸,这是城中几处空置的园子,你看看喜欢哪处,朕赏赐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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