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58)

“我本也不想来的,”虞重锐指指我,“是她说要过来帮忙,报答你查明澜园真相。”

晏少卿看向我,眼神就变成了狐疑和不屑。

我又不好说其实我是为了拖延时间、多跟虞重锐呆一会儿才来的,硬着头皮道:“我看晏少卿破案抽丝剥茧、推理缜密、环环相扣,觉得很有意思,也想来学一学试一试,看能不能尽一份力。”

晏少卿给了我一个鄙夷的白眼,心中道:「就你那脑子还想侦破查案,重锐居然还由着你?」

为了证明我确实是对破案有兴趣,我继续打肿脸充胖子:“我觉得朱二不是樊增杀的,真凶另有其人。”

晏少卿的态度稍稍好了一点:“哦,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我的眼睛见得樊增心里这么说的。

可我不能直说啊,只好胡扯:“——直觉。”

但是我又转念一想,既然我能看到别人心里的歪脑筋坏心思,如果让我见着凶手本人,他做了这么大一件恶事,逃脱嫁祸他人,不可能心如止水吧,我肯定也能看得出来?就算凶手已经逃逸,说不定还有相关的证人?

如此想着,我便转头向院外围观的人群望去。

但凡人多的地方,那画面……都像伏魔神画里的炼狱,让人心血翻涌难以直视。

我拍了拍闷堵的心口,强迫自己睁大双眼,一个一个仔细看过去。

把杀人案当作过节看戏一般兴奋得手舞足蹈两眼放光的,不是;

想象樊增被刽子手砍头,血溅三尺,脑袋骨碌碌滚在地下还在眨眼的,也不是;

幸灾乐祸拍手叫好,乡里一下少了两个游手好闲心术不正的小混混,觉得两人都活该的、死得还不够惨的,亦不是;

看到官差心里发怵,担心自己以前偷鸡摸狗的劣迹被发现,但又忍不住凑过来窥探看热闹的,都不是;

……

人群最后方有个人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名年约四十余岁的妇人,简朴的布衣上打着补丁,面貌辛劳疲惫,看着就是一个寻常的为生计所累的农妇,站在人群最后面默默地观望,十分不起眼。

但是她心里想的可不是。她心中的自己,正拿着半爿破剪子,一下一下地往朱二尸体上扎,表情麻木却又残忍。

她一边扎还一边嘴里念叨:「杀千刀的……逼死了我的茵茵,她才十六岁……在水里泡了三天才捞上来,我都认不出她了……她小时候长得多讨人喜欢啊,心地又善……老天不长眼……」

她离得远,又被人群里其他各式各样的声音画面混杂干扰,我听不太清。不过似乎她跟朱二有旧怨,牵涉人命,朱二也确实是死了之后仍被扎了一身的窟窿,可见凶手恨极了他。

是她杀的朱二吗?

——不对,尖剪子扎出来的伤口,不会像朱二身上那么大片大片的血肉模糊;她脑海中的朱二形象,更像一个假的稻草人,扎一下还会动一下;朱二的胸口也只有一团模糊的红色,说明她并不知道真正的尸体是何模样,只是听说朱二被人开膛破肚了,想象出一个大概的样子。

樊增说朱二作恶多端得罪过不少人,倒是不假。

到底是谁呢?会不会凶手杀完人早就跑了,这里根本没有线索?

虞重锐绕到我面前,在我拧成结的眉头上点了一下:“发什么呆呢?又犯傻了?”

我得改改这个毛病,心思全都写在脸上,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挤眉弄眼唉声叹气,旁人看见了定会觉得我有病。

看了半天又恶心又胸闷却一无所获,我失望地收回视线,转身跟着虞重锐走出院子,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墙角转弯处还缩着一个人,半边身子叫篱笆挡住了。

啊!那个人……

嘴巴比脑袋先行一步,我未及思索便大声喊了出来:“快抓住他!躲在墙角的那个跛子!他就是凶手!”

跛子完全没有料到我会突然指认他,愣了一下反身拄着拐杖落荒而逃。这一跑无疑更暴露了他的心虚,晏少卿立刻反应过来,不等招呼手下,自己纵身追出院门。

跛子跑不快,几下便被晏少卿追上。他虽然腿脚不利索,手上力气却很大,动作敏捷利落,回头一拐杖把晏少卿打翻在地。后面又追来两名皂吏,三人扭打了片刻才将他制服绑住。

晏少卿从地上爬起来,那一拐打得颇狠,他嘴角都出血了。跛子被皂吏制住,还想挣扎,晏少卿抹去嘴上的血,上前一脚踩在他那条残疾的腿上:“我说怎么还会有小孩子的脚印,原来是个瘸子,一只脚大一只脚小。”

围观人群纷纷离开院墙向他们那边涌去。我也想跟过去细瞧瞧,被虞重锐拉住:“凑什么热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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