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66)

虞重锐追问道:“除了撞见贵妃凶案受惊晕厥,还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你仔细想一想。”

我想起手指上的伤,举起来给他看。指腹上的血痂已经脱落了,但还能看出绿豆大一块浅白的疤痕。

“当时我好像被蛇咬了,我还以为是中毒造成的幻觉,但过去这么多天了也没好。”

虞重锐握住我的手皱眉沉思,指尖在我伤疤处来回摩挲。我被他摸得有点痒,想把手缩回来,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只好任他握着。

我的手心又出汗了。

他思忖了半晌,放开我吩咐道:“这件事你要保守秘密,除非是像贵妃一样让你全心全意信任、敢把性命交付予她的人,否则绝不轻易透露,也不要随意在人前展示,知道吗?”

像姑姑一样让我全心全意信任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三个,如今更是只剩眼前人了。

我望着他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不说出去。寻常人如果知道我有这样的异能,会把我当怪物的。”

“你还是太天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虞重锐嘴上说着嫌弃我的话,看我的目光却是温柔似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懂吗?”

道理我当然懂,但我觉得这可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璧”,它只会给我带来痛苦和困扰。原本我还以为自己好歹能识穿凶手帮忙破案,能帮虞重锐提防坏人,总算有点作用,但他又不许我在人前显露。

他瞧出我心里并不服气,耐心解释道:“人心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你还小,这些事你应付不来。设想一下假如像永王那样心怀不轨、野心勃勃的人,或者那个杀了人逃脱在外尚未伏法的凶手,还有其他有着不可告人秘密的凶徒,他们知道在你眼里自己的心思恶念无所遁形,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我被他说得背生寒意。

我知道,他们会杀了我。

我呆呆地望着他,许久不能言语。我只不过看穿了岚月的身世秘密,她就想害我灭口,我们还是血浓于水的堂姐妹呢,虽未相认,一起长大多少也该有些骨肉情分。其他与我不亲近、甚至完全陌生的人,又有多少人表里不一,担心自己的劣迹把柄被人发现,不惜做更多的恶事来掩盖?

虞重锐站起身,走到先前凤鸢坐过的窗边,案几上摆着灯盏、药瓶、剪刀、纱布等物。他卷起袖子,从一个大罐子里倒出水来净手,一边说:“原来你还被毒物咬过,那你的怪症便解释得通了。”

我暂时把思绪拉回眼前来,问他:“凤鸢说大夫诊断我有中风之状、心脉中血块凝结,又说伤处流血不止、难以凝固,这不是南辕北辙、相斥的症状吗?到底怎么回事?”

他盥净了手,端着纱布剪刀回到我面前,伸手来解我衣襟。

“干什么?”我不禁往边上侧让避开,这一动便牵到了伤口,没忍住轻哼出声。

“别动,”他扶住我未受伤的右肩,“给你换药。”

我以为他方才说换药只是为了支开凤鸢,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要自己动手,那我岂不是要被他……看到了?

其实我刚受伤时,他就已经撕了我的衣裳拔箭,后来还……所以现在再看一次,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我心里弯弯绕绕百转千回之时,虞重锐已经把我的中衣褪到肩下,露出受伤的肩头和半边臂膀。我看他神色端肃坦然,只专注盯着伤处不看旁侧,也没有男女之防的扭捏,倒显得我心思不正想太多。

“洛阳的名医虽然声望高,出入王侯将相之家,但疑难杂症见得不多。他说的只是你的症候表象,冲突相悖,所以他也无法诊断病因,让我另请高明。”虞重锐一边说,一边用剪刀将裹在我肩上的旧纱布剪开,“我在沅州有一名旧友,江湖行医多年,见识广博,如今正在大名府附近游方。我已修书一封,请他顺道来一趟洛阳。”

纱布从肩上撕下来时,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伤口附近新结的痂,与药膏粉剂混在一处,痂上又裂了缝,有血水从缝隙里渗出来,果然如凤鸢所说,血糊糊的一片不堪入目。

这副丑陋惨状叫虞重锐看到,我还不如不被他看呢。

“还好只是外层破口出血,未伤根本,不然可就麻烦了。”他检查了一遍伤口,放下心来,把染污的旧纱布扔在案头瓷盆里,另取了一块干净的压住出血处,“疼吗?”

我咬着牙摇摇头。

“脸色这么白,额上都出冷汗了,还说不疼。”他腾出一只手来用汗巾替我擦汗,“又不怕苦又不怕疼,倒不像国公府的千金小姐,贺少保是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孙女的?”

我又判断不出他这是夸我还是嫌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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