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94)

听完姑姑和依金婆婆的往事之后,我更不敢面对祖父了,我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万一我发现祖父其实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慈爱长辈,我该如何自处?

祖父和宋相越走越近,我都能听到他们说话了,就在我车旁。

宋相说:“对了,听闻贺少保与信王结亲了,恭喜呀。不知未来的信王妃是贵府哪位千金?”

祖父笑道:“宋相说笑了,谁不知道贺某一共就这一个宝贝孙女儿。”

只有一个宝贝孙女……所以岚月是真的取我而代之,不是姐妹两个吗?那在祖父眼里,我还是不是他的孙女?

宋相道:“原来就是曾与我家士柯议过亲的那位呀,还以为能有幸与贺少保结成儿女亲家呢。”

祖父继续呵呵笑道:“我倒是求之不得,可惜我这孙女儿没有这个福气呀。儿女之事,我们做长辈的只能牵个线,姻缘能不能成,还是要看他们自己是否有缘分,勉强不来。”

宋相说:“看来信王和国公府是互相看对眼了,一拍即合。”

听起来宋相似乎对我家没有和他孙子结亲、反而嫁女于信王有所不满。

祖父也不生气,继续与他打太极:“信王与我孙女倒确实是一见钟情、两厢倾慕,我们这些长辈当然乐见其成。”

宋相沉默片刻,忽然说:“哎,这不是虞相的车驾嘛,怎的没人?听说昨夜陛下留他在甘露殿长谈,又伴驾于昭阳宫宴饮,之后还赐居文华院了。”

这下祖父不笑了,敷衍道:“这个……贺某倒不太清楚。”

宋相讥诮道:“这两头都有了皇家姻亲撑腰,往后我更是左右为难、夹缝求存了。”

祖父道:“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宋相秉公持正、清流之首、从不结党,除了宋相还有谁的德度声望能令上下皆服。”

“我老了,这个右相的位子,大半也是倚赖往昔的名声罢了。”宋相叹道,“贺少保,你也老了,人老了就得服老,天下终究还是要交给后辈年轻人的。”

祖父说:“八十而知天命,贺某今年六十有九,大概还得再蹉跎几年,才能到宋相这等知命境界。”

我隔着帘子听他们说话,看不到人,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不过听这皮里阳秋的语气,说的肯定也不是真心话。

宋相说陛下留虞重锐在宫中长谈宴饮,那就不是惩戒是圣眷了,我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说“两头都有皇家姻亲撑腰”,是什么意思?祖父把岚月嫁给信王算是一个,虞重锐又是从哪儿来的姻亲?

宋相的家仆过来接引,我正坐着思忖等他们离开,冷不防马车突然倾震了一下。祖父居然踢了虞重锐的车一脚,恨声拂袖而去。

祖父这么恨他吗,以致于做出如此失态之举?上回虞重锐还说祖父在署衙当着众同僚的面就拿墨砚砸他,反砸了苏侍郎。

我再掀起帘角往外窥视,祖父已经走远了。

“你在看谁?”

我手一抖把帘子甩下,回头见凤鸢已经回到车前,身后跟着晏少卿,向我作揖行礼。

她找到晏少卿便好说了。我把他们让上车来,正要询问,晏少卿道:“我护送二位姑娘回集贤坊吧,路上边走边说,驶离皇城讲话也方便一些。”

凤鸢问:“现在就回去?不等少爷了吗?”

晏少卿说:“陛下留他宫中伴驾,最近这三五日大约都不会出来了。”

凤鸢抬高声音:“什么?三五日?难道要关禁闭吗?”

我劝抚她道:“凤鸢莫慌,这是天大的荣宠,人人称羡呢。”

“再怎么荣宠也不能不让人回家吧……”凤鸢咕哝道,“宫廷里都是陛下的妃子,少爷一个大男人住在里头算什么呀……”

常三哥驱车过了洛水往南走,晏少卿忽然接着她刚才的话说:“其实,宫中也不光只有妃子。”

“还有太后太妃宫女太监侍卫是吧?”凤鸢急道,“少卿就别在这种时候还挑我话头抠字眼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呀!”

“二位都是虞相的内眷,我照实说了你们可不要动气。”晏少卿犹豫了一下,“宫里除了陛下妃嫔,还有公主。”

他这是什么意思?还让我们不要动气?

凤鸢像个炮仗一点就着:“你是说陛下想招少爷做驸马?他这两天都留在宫里陪公主了吧!”

我按住她道:“陛下最大的公主才十岁,招什么驸马。”

晏少卿看着我,他的眼神是冷静不带感情的:“你可知道永嘉公主?她回洛阳了。”

永嘉公主,这个名号有十来年没怎么听人提起过了,但在当年可是如雷贯耳、万民敬仰。

她是陛下的同胞妹妹,永王之乱时,以为染病留在洛阳逃过一劫。永王叛乱绵延五年,占据江南近半国土,战线拉锯,国库亏空,始终无法平定。陛下无奈向回纥借兵平叛,回纥要求大吴嫁一位帝女过去做可汗的阏氏,才肯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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