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华录(141)

佑堂倒吸了一口气,旋即想到皇帝曾和他说过的话,登时明白过来,此番刑讯重点原就不在于令杨慕招认,而在于刑辱!他厌恶地闭起双目,道,“一口一个国法,你们审罢,只要不出人命,本王由得你们折腾。”

那三人得了他这话,当即示意刑吏褪去杨慕的裤子,两名刑吏上前,一人探手撩开杨慕的上衣,将他腰间的月白绫纹汗巾除下,再将那轻柔的素纱中裤褪至膝弯处,这一番动作下来,刑吏已闻到汗巾上散发的幽幽杜蘅清香,心目间自是一阵愉悦,他们下意识地去看那趴伏在刑凳上的驯顺之人,只见他苍白的面色之上瞬间已泛起薄薄红晕,双眼紧闭,浓黑的睫毛盖在眼睑上只是抖个不停,知道他此刻又羞又怕,便又顺着他轮廓精致的脊背看下去,却见那窄窄的胯骨之上,臀、峰挺翘,肌肤细如凝脂,其白似玉,刑吏不由得暗叹,可惜了如此好的颜色。

杨慕初时听得要褫衣行杖,心中一片慌乱,继而听到他们讥讽此刑法开创自父亲,又是一阵羞惭,他想起那日午门石砖中的殷殷碧血,那是父亲刑辱同僚的罪证,亦是他心头无法释怀的阴霾,既然他一身血肉源自父亲,那便该当用他来祭奠那场泼天的耻辱。然而他虽抱着赎罪之心,却仍是在臀上感到一凉时,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堂上三人见已准备停当,一人喝道,“将人犯重杖四十。”

刑吏得了令,将刑杖压在受刑者的臀上,这本来带有侮辱和威慑作用的举动明显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两个刑吏都看见了,杨慕的肌肤之上突起了一层寒栗,双臀因极度羞耻绷得正紧,他们是精于刑求的老手,知道此时落杖会令受刑人倍感疼痛,于是趁着杨慕还未放松肌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举杖子重重的击打下去。

一杖之后,眼见受刑人的肌肤被那雷霆之威砸落得凹陷了进去,随着杖子抬起,又缓缓地跳荡了几下,说时迟那时快却又被下一杖狠狠地拍落,不过五六杖之后,臀峰上已整齐的排布了几道淡粉至绯红,深浅不一的杖痕。

杨慕本已收敛心神预备奋力熬过这场可以预料的惨痛刑责,却仍是被那讯杖的狠厉重打激得不住战栗,记得从前受父亲责打之时从未有过这样的剧痛,他在一下又一下的杖击中苦笑着想,父亲终究是心疼他的,国法之下,却是无人再肯为他徇私了。

十杖打过,杨慕的臀上已布满杖痕,下一记便打在之前受杖的皮肉之上,无疑又加重了痛苦,他这才惊觉,不过十下而已,那痛楚已令他忍无可忍,他下意识地转动着腰身想要躲避刑杖,却又忽然意识到这样屈辱的姿势会被堂上之人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敢再动,只得拼命抓紧了刑凳,双手挣得掌骨和青筋尽数突起,指节处惨白一片,额头上的汗水扑簌而下,一颗颗滴落在黝黑的砖石地面上。

又一杖狠狠拍落,正打在受杖最多,肌肤已呈深红色的所在,他被这一记打得三魂去了七魄,身子不由自主地高高扬起,脊背上蜿蜒流下的汗水便汇聚在挺起的腰间,凝成一道浅浅的溪流。

杨慕一抬首间,透过汗水迷蒙的双眼,于朦胧中看到佑堂凝眉不忍的神情,从审官威严冷峻的神情,阴鸷冷笑的神情,衔恨快意的神情……他在身后撕裂般的痛楚里,想到当日在午门受廷杖的那些人,他们是否也像自己这般,在这酷刑之下几欲昏死又辗转求生,他们的尊严被那根象征律法的粗重刑杖碾得粉碎,便如同此刻的自己,耻辱凝聚在沉闷又惊心地声响中,凝聚在苍白扭曲的面容中,凝聚在汩汩涌出随着杖击四散纷飞的鲜血中,却不知这鲜血能否洗刷干净他满身的罪孽。

四十杖打完,杨慕已瘫软在刑凳之上,汗水将衣衫悉数浸透,湿哒哒的贴紧肌肤,从堂上居高望去,可以清晰的看见他飘逸修长的骨骼轮廓,柔脆美好的肌肤线条。然而观刑的四人谁都没有欣赏这具身躯的兴致,皆因那下、身夺目的殷红之色太过饱满,以至于刑吏将中衣裤子提上之时,素白的绢纱刹那间便被染成了同样的色泽。

杨慕只觉得身体已被割裂成两段,被刑吏拉扯之际更是痛得连连喘息,他被拖到堂中重新跪好,却因下身的剧痛无法端正跪直,只得将双臂撑在地下,跪俯成一个极尽谦卑的姿势。

佑堂别过目光,不去看堂下那满身狼狈的人,沉声问道,“你也知道讯杖的滋味不好受了,便都招了罢,皇上已是给了你机会,只要你供认那朝珠你确曾见过,杨潜于夜半之时私下把玩确有其事,你年纪轻,又是驸马,皇上可以议亲议贵为由开恩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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