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华录(29)

待两人准备就绪,内侍指着远处悬于柳下的两只葫芦,示意他们可以开始。

佑堂转身看向皇帝,躬身道,“父皇,往年射柳都是矢中柳枝,葫芦坠地,内中所藏鹁鸪飞出,比谁的飞鸟腾空更高就算赢,儿子觉得这比法纯属巧合,不见真正实力,不如换个玩法,待葫芦坠地,飞鸟跃出,再射击那鹁鸪,如此方显出真正本领,不知父皇以为如何?”

皇帝淡然一笑,知道佑堂是有意显示其箭术,但他也想看看杨慕是否有真本事,便点头道,“也罢,就依你说的罢。”

佑堂心中得意,也不客气,当即取下弓箭,瞄准一番,对着那百步开外的柳条发力射出,只听铮的一声鸣响,簇箭正中柳枝,下悬的葫芦应声落地,在碎开的一瞬,事前藏在里面的鹁鸪也挣扎着飞出,那鹁鸪脚上系有铜铃,发力时双脚震动,铃铛发出一连串清悦的声音,煞是好听。待鹁鸪辗转飞腾,跃到半空,佑堂才从容搭箭,须臾,只听嗖的一响,鹁鸪的脖颈已被簇箭横穿而过,倏忽坠在了地上。

众人发出一串叫好声,赞叹过后,场中渐渐安静,数十双眼睛齐齐盯向杨慕,都等着看他如何发挥。

杨慕见那鹁鸪被一箭封喉,心中掠过一丝恻然,神思一动,旋即引弓瞄准,停顿了片刻,他臂上发力,簇箭便夹着风声呼啸射出,在放箭的一瞬,他双腿一夹马腹,那白马当即如电如露般的向前奔去,众人只见眼前白光一闪,杨慕已奔至远处,在那柳叶落地前伸臂一抓,将那细嫩的柳枝握在了手中,随后引马回身,将手中的柳枝高高扬起示意,再催动白马快步返回了御座之下。

台下众人见杨慕露了这一手,都暗暗叫好,须知这番技艺,不光考校箭法,更是骑术精湛的体现,于如此快的速度纵马驰到,接住断柳,当真比射中那尚未飞高的鹁鸪难度要大上许多。但如此一来,不免又违背了事前说好的规矩,众人一时想要叫好,却又觉得不妥,都觑着皇帝的面色,等待观望着。

果然佑堂不悦道,“说好的射鹁鸪,怎么又突然变成了射柳枝,你临时变卦,是什么意思?”

杨慕下马,拜倒在地道,“殿下技艺精湛,臣自愧不如,臣临时起意,违反了规矩,请皇上责罚。”

皇帝微笑颌首道,“那你便说说,为何忽然改了规则,要去射柳枝?若能说出合理的解释,朕便不计较你违约的事。”

杨慕缓缓抬首道,“臣听闻从前宋元二朝做此戏,不仅要射端柳枝,更要策马拾取那断柳,这不光是对射技的要求,亦是对骑术的要求,臣适才联想古人,便忽然起意想要效仿一番,此其一。其二,此时春夏交接,万物孕育化生,臣不忍伤生,以干天和,故此才违背和殿下的约定,改做射柳拾柳之戏。”

皇帝注视他平静真诚的眼神,知道他所说皆是肺腑之言,不由得一阵欣喜,“诚义是个仁善的孩子,朕不追究你违约之责,你与佑堂技艺相当,今番较量各有千秋,就算是个平手罢。不过你心思既巧,用意又出于仁心,朕就将你适才所骑的天马赐名皎雪聪,赏赐于你了。”

杨慕正喜那白马与他配合默契,仿佛跟他有缘一般,闻言,立即叩首谢恩,一俯一起间,他听到佑堂低声嗤道,“巧舌如簧,妇人之仁。”

再抬首时,佑堂却已笑道,“原来都尉心地这般宽厚,倒是我想得不够周全了。”他目光忽然落在远处地上闪亮的物事上,“咦,你的东西掉了。”

杨慕回首,见一根笛子正横在身后路中间,再一摸腰间,果然不见自己那支碧玉笛,想来是刚才纵马奔驰时掉落的。他本来并不想随身携带那笛子,还是临出门前父亲特意嘱咐了一句,要他今日带上,他不解其意,也不好多问,只依言将笛子系在革带上,不防却坠了下来。他有些尴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不知是否该回身去捡拾,心中发窘,脸上便起了一层的红晕。

妙瑛望着远处的玉笛,又看看近前杨慕愈发涨红的面色,心念微动,转头看向侍立在侧的谢又陵,后者会意,当即走下高台,拾起笛子,返身行至杨慕身前,双手奉上,含笑温言道,“都尉,您的笛子,请收好。”

第12章 昔日繁华子

杨慕接过玉笛,心中感激,随后亦清楚的感觉到谢又陵借奉上笛子之际,迅速的将一张小纸放入了他袖中,他对谢又陵点头微笑道,“多谢……又陵。”他本想唤一声中贵人,或是谢少监,却想起谢又陵曾说过要他直接唤他的名字,便临时改了称谓。

谢又陵对杨慕湛然一笑,转身站回了妙瑛身畔。只听妙瑛朗声道,“你随身带着笛子,想必雅善音律,可否赐教,与我合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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