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罗刹女(117)

沈寰饶有兴致的看了一刻,她越是平静,对方眼里的惶恐就越加深刻。半晌看得腻歪,素手扬起,彻底劈那晕快要吓破胆的人。

很多年前,孙恒也曾陪着她一起策马出行,跟在她身后嘘寒问暖。他喜欢自己,或者说,他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觊觎。这些她都知道,可她更知道,孙恒是个有恒产无恒心的利己小人,为人欺软怕硬。

她看不起他,时隔多年,他的表现依然让她看不起他。

回首注视那纤小瘦马,她有清水芙蓉一样的娇嫩面庞,小小的心形脸,嵌上两只大而朦胧的杏眼。她倒是应该害怕的,可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没有多少畏惧,反倒是有种夹杂着兴奋的期许。

也许她在企盼,盼望自己能拯救她脱离苦海,远走高飞。沈寰没有悲天悯人的慈心,怎么处置她还要再观察,且看她够不够听话。

一切都只留待三日后再说。

翌日一早,沈寰已换了一身青衫。那孙恒还是昏死状态,她估摸还须四五个时辰才能醒翻。走到少女面前,起手捏住其下巴,迫她张口,一粒小药丸顺着喉咙滚落而下。

她骗那少女吃下的是毒/药,若是妄想逃走,两日后就会肠穿肚烂而亡。然后将孙恒结结实实五花大绑的捆好,一个人骑了小黄马,仍旧往长芦城方向去了。

趁着后晌侍卫们歇午觉,沈寰神鬼不知的溜进驿馆。可怜宋少监还在睡梦中,便被她点了周身几处大穴昏厥过去,她顺走了他的腰牌,又悄无声息离开了驿馆。

办个宦臣可算轻松多了,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简直不能再合宜。等到傍晚时分,沈寰好整以暇的溜达进城内最好的客栈,指名要见扬州来的吴姓商人。

腰牌一亮,不用多言,扬州商人已是毕恭毕敬。他生意做得大,自是很会察言观色,也讲究识时务。常太监号称九千岁,他的人肯来见自己,那是天大的体面。无论有什么要求,自己务必都得应承下。

沈寰端着架子,直奔主题,“听说吴爷找过孙大人呐?巧得很,咱家来长芦也是奉了千岁之命,向孙大人讨要些东西。这不眼看就要过年了,京里的事儿千头万绪,一大家子宗亲都是嗷嗷待哺,千岁这会儿也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转着手上不合尺寸的青玉扳指,笑眯眯的翘起小指头,“本来是想亲力亲为,为万岁爷把这些亲眷们的难处解决了,也好让皇上耳根子清净,踏实的过个好年。没成想,吴爷也在这里,这事情就不大好办了。咱家揣度千岁的意思,他老人家一向是主张不与民争利的,咱家虽怀揣着五纲盐引,说不得也只好另谋他法,这盐引嘛……”

五纲盐引!扬州商人双眼烁烁发光,盘算一刻,忙接住话茬,“千岁为我等小民着想,鄙人如何敢辜负他老人家心意。何况宋少监舟车劳顿,鄙人又岂能再教您驱驰奔走。这事就该在长芦给您办妥当。是鄙人来的时候不巧,险些妨碍了您办差,还请您看在不知者不怪的份上,暂且听听鄙人的想法。”顿了顿,赔笑着商议,“要不这么着,您手上的盐引鄙人愿承办下。您带了银票回去奉给千岁公,如此以来也省得千岁再倒一道手,万一遇上不省事的,没得还教他老人家不痛快。您瞧这么办,可还使得?”

沈寰面露欣慰笑意,扬州商人生意做得大,果然深谙民不与官斗,官商须勾结的法则。寥寥数语,她转手卖掉盐引的目的已达到。

“那咱家也就不与你客套了。我素来是知道你们的,头前一出手就是苏州山塘街的宅子……说起这些两淮的大贾啊,个个都能算是富可敌国。咱家听人提过,你们这帮盐商顶喜欢玩一个游戏,叫人买了金箔贴上姓名,到镇江金山塔上从上往下抛。金箔沿水流至扬州,看谁家的先到,就算赢了这一年的好彩头。”她笑着看向有些发窘的商人,优哉游哉的问道,“这事,是真的罢?”

这话是早年从父亲身边的清客那儿听来的,当是只道是笑谈,也很鄙夷这些暴发户穷极无聊的举动,不想这会儿用在此处,却是能让对方一听就明白的机锋。

扬州商人讷讷点头,对方言下之意无非是为提点他,敢奢华竞富,就不能出手畏缩。这五纲盐引势必要自己出一个绝好的价钱去买。

商人心口泣血,可转头想想,为了能攀上常太监这棵参天巨擎,咬牙割肉也就在所不惜了。

事情办得不能再顺当,一万两银票到手。沈寰踱着步子,心下泰然,自己在弹指间竟已成为了一代富豪。

长芦城里晃荡一圈,打探得孙道升害怕儿子性命不保,投鼠忌器没敢妄动。但孙太太已是闹得阖府鸡飞狗跳,抹脖子上吊的逼着丈夫遣人去追查儿子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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