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罗刹女(165)

白音使劲瞪了她一眼,“您又说没谱的话儿,那些个粗人,哪能配得上您。”她朝隔壁的方向努努嘴,“眼前不是有一个,人家待您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您,那么重的伤都受得,亏您还一口一个不能替人家疼,这得多寒人家的心呐。要我说,别说土匪里头,就是北京城里的文武官员加一块,人家蒋二爷也是不逊色的。他有心计有成算,也有学问有武艺,将来未始不能成大器,说不准还是个开国功勋,到时候您可就有享不尽的富贵。自然您不希图这些个,可女人嘛,安稳下来,有个家,有个盼头,慢慢地也就收心相夫教子了。这里头好处多了,要不然怎么老天爷要这么安排,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她听完挑着眉,笑得张扬,“果然女生外向!这么快就被人家策反了,说的头头是道。可就有一则,蒋钊是和我一起回来的,他身上有没有伤我最清楚。这会儿演一套苦肉计出来,纯粹是做给别人看,让你们这些不明就里的人看不过眼,好来逼我就范。”

白音啧啧叹了一声,摇头半日,“不是这么回事,您到底还是不清楚,可别误会人家了。”

话里有话,她示意她说下去。白音长叹,“您回来也有小半个月了,镇日在家里不出门,外头的事儿自然不清楚。”

“我也是听蒋铎说起,早前高天王让您去杀五省总督,说好要带回他的首级,为的是要大振士气。他很看重这一环,没成想您只是杀了人,却没带回那项上人头。前面军士浴血奋战,后头有人生事不满,说您原本就心猿意马,投天王投的不实在。还说您是官宦人家出身,和大伙格格不入,只怕那五省总督与您家有旧,所以您才故意手下留情,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迟早要坏天王的事。”

她听得冷笑连连,寒着嗓子道,“既然不信我,为什么这么多天,还不见有人来找我麻烦?”

白音乜着她,“可不是有人帮您顶了么!所以我说蒋钊这个人心里有数,倒像是算准了那帮人会进谗言,您前脚刚见完天王,物议才起来些,他后脚就让人架着进了天王府,露出一后背的刀伤。只说是他贪功冒进,让敌军发现了行迹,您为了救他,不得已才耽搁了天王交办的任务,这是把责任都往自个儿身上揽。饶是受了伤还不招人待见,这人得多可怜。怨不得他哥哥心里难受,要是我,也要急坏了的。”

一后背的刀伤!她愣住,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所谓养伤,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是安心要让她欠他的情,欠得让她浑然不觉,欠得这么理所应当。

摇头咬牙一刻,她暗道,这个地方的确不适合她待。冷静下来,对着白音道,“既这么说,我该去看看他。不过白天人多眼杂,我不想叫人盯上。这会儿没人,我去去就回。”跟着淡笑着补充,“我不欠别人,这个情早晚会还他,只是,不会是你心里想的那种还法。”

她决绝的去了,白音能说什么,望着她的背影,轻轻一叹。低下头,接着做她的活计。

沈寰跳窗进了蒋钊的屋子,房内的药味盖过了原本的熏香,细细辨别,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他人是趴伏在床上,只穿了白色中单。背上隐隐透出一道包扎过的伤疤,从右肩胛骨到左边的腰窝处,纵贯身体。不必亲眼看,也能想象有多狰狞。

可惜了那么雪白的一身皮肤,她想着,登时哑然失笑。因为知道伤势不那么严重,关注点自然也不同——也许还是因为她并不觉得心疼。

他睡眠浅,听到声音,自然回过头来,朦胧的双眼,看到她的一刻陡然亮了亮,“你终于肯来看看我了。”

有惊喜,也有撒娇,还有让人无法忽略的,诉不尽的委屈。她自顾自的坐下,也不靠近他。

“这回本下的更大了,要想将养好也得再过半个月。”她没有多余的表情,接着问,“是谁?都是哪些人在怀疑我?”

她最关心的是这个?蒋钊目光一黯,“还能有谁,看你不顺眼的,陈文德是一个,他身后的神棍负责制造谣言。你别忘了,那回揭穿蝙蝠夜半敲门的事,因为找不到线索,他们便认定和你这个新来的家伙有关。”

“不知不觉的,我居然得罪了这么多人。”她若有所思,摇头不解,“其实我无足轻重,不过是个杀人工具,又不争什么功劳,何必如此?”

他有些艰难的摆手,顺带调整了一下卧着的姿势,“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在别人看来,未必可信。这世上大多是以己推人的人,他们自己满心算计,满眼都是利益,自然不会相信有人能怀着纯粹的想法,不争不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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