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柠垂着眼眸，不敢直视司明的眼睛，大脑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催她赶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身子发颤，说话声断断续续，“我，我回来放行李，晚上公司有聚餐，我先走了。”话一完，她生怕后面有人追出来，连电梯都不等，直接顺着楼梯跑下去。

“柠柠……”

司明没来得及叫住她，叹口气，关上了门。

楼道里，司柠听见那一声清晰的关门声，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她瘫坐在台阶上，双手死死地捂着嘴巴，开始痛哭起来。

自从宁华走后，她开始学会在司明，甚至所有人面前压抑自己的情绪。

在家里，她不再提起宁华；每次做饭，她都会避开宁华喜欢吃的菜；看到熟悉的东西，她总是能想起宁华在时的情景。

在公司，每当有人提起“妈妈”，她尽量避开，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参与到别人的话题中。每天下班回家，无论多累，她都带着笑脸回家，即使是装，她也要在司明面前装得很开心。

可从未有人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在梦中遇见了宁华，她是被自己的哭声惊醒。

她一直以为，只要有司明在，她就还算是有一个家，但司明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给了她当头一棒。

突兀的电话铃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

一看是司珩的电话，她猩红的双眼再次被泪水充斥，手上的动作如同颤巍巍的老人，声音嘶哑至极，“哥……”

司珩开车，带司柠去了她喜欢的那家菜馆。他看着坐在对面默不作声的她，伸手给她夹菜，斥责道：“这才多久没见，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这一次，司柠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嗔怪他。双臂撑在桌子上，她垂着脑袋低声问道：“那件事情，你知道吗？”

司珩放下手中的筷子，沉声道：“前段时间，爸给我提过，你在外地，我们也就没给你说。”

所以，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司柠吞咽下干涩的喉咙，她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那个人，“你见过她吗？”

“之前去家里的时候，见过一次。”

司珩伸手握住她发抖的双手，宽慰道：“柠柠，我知道妈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生老病死，我们谁都没办法。”他也红了双眼，哽咽道，“妈走后，就剩下爸一个人，我们作为子女，是没办法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哥，你别说了。”一滴滴眼泪砸在心上，她哭着乞求道。

出差几个月，虽然她经常给司明打电话，但终究还是不在他身边，以后这样的日子会经常有，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妈才刚走不久……现在，我，我不知道要……要怎么面对他们……”司柠放声痛哭。宁华的事情，她还没缓过来，一下子，家里又出现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心态去面对他们，所以她选择了逃避，她连家门都不敢进。

司珩坐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伸手给她擦着眼泪，声音颤抖，“我明白，我理解你的感受。你别强迫自己现在就接受，我们慢慢来。”

她有时间，但现实的情况，逼得她不得不接受。

“哥，我，我不想回家……我想搬出来……”司柠不想回到那个对她来说熟悉但又陌生的家里，她不想面对司明，更不想在家里见到那个人。

“不想回就不回了，你跟哥回家住，我带你去看看可乐。”

司珩那边，她能住一天，但不能一直住，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再者，既然不想共处一室，那她只能离开。

司柠坐起身，伸手摸掉眼泪，一双红肿的眼睛对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很难看的笑意，话语坚定，“哥，我已经长大了，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的。”

从什么开始，她觉得自己真正地长大了，或许是从宁华离开的那一刻起。

如果可以，谁都想做父母跟前的小孩子，这样被逼迫长大的方式，没有人会喜欢。

司珩眼里闪着泪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无奈地感慨道：“我家小妹长大了。”

第52章

满桌子的菜，司柠没一点儿胃口，被逼无奈，她动手吃了几口。

电话响起，司柠低着头，紧握住手中的筷子，她不知道司明说了什么，只听见司珩回一句，“吃完饭，我跟她一起回去。”

司珩放下手机，又伸手给她夹菜，“先吃饭，再这么下去，你是要成仙吗！”

司柠对他的话很不满意，只撇撇嘴，心不在焉地吃着碗里的饭。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等一下回家，司明会说什么，而她又该怎么做？

到家门口，司珩推开门，让她先进去。

司柠低头瞅一眼门口的鞋柜，那双鞋不见了，那一瞬间，她的心底莫名地松口气。明明是自己的家，但现在，却让她心生怯意。她望着从厨房走来的司明，眼底不自觉地涌出泪意，低着头没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