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总有一天可以让我爸放下成见接纳你吗，到底是哪一天？”

隆冬深夜，正是躺在温暖的床上酣眠时，却要冒着寒风冷雨出来做贼，她发牢骚实属正常。

周骥怔了一下，一时没有开口。

傅真马上便后悔了，他比她更辛苦，她不体谅他反而抱怨，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

他叹口气，倾身抱了抱她：“乱发脾气是女朋友的权利，何况你受了委屈。”

傅真噗嗤笑出声，沉重气氛一扫而空。

周骥放开她，从后座拎出一个袋子，说：“本来应该惊喜，现在变成补偿了。”

她打开来看，是一支香水。

傅真喷了一点在手腕上，闻上去是很独特的甜香，傅真立刻就喜欢上了。她将手腕贴到他鼻子边，问：“有没有觉得很温暖？”

他轻嗅着“嗯”了一声，柔软的嘴唇覆上去，带起触电的感觉。

傅真手颤了颤，竭力忽略掉撩人的痒，问他：“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尝尝就知道了。”

车窗外大雨倾盆，黑夜与雨幕是最好的遮羞布。

他给了她一个辗转湿热的吻，傅真气喘吁吁得出结论：“是咸的，像海盐。”

还有一种辛香料的麻，但她已不确定是香水后劲，还是被他吮吻的后遗症。

周骥动手替她抚平被揉得乱糟糟的贴身毛衣，对她说：“今年过个好年，做好明年陪我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你有什么计划？”傅真好奇问。问这句话的时候，她右眼皮蓦地跳了两下，她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说：“脸皮要足够厚。”接着又将她手紧按到自己心口上，“还要足够真诚。”

即使隔着一层厚实的衣料，傅真依然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她镇定下来，说：“那我祝你好运。”

“祝我好运就完了？”周骥狭促道。

“你放心，我当然会与你并肩作战。”傅真笑出声。

听着雨声，和她的笑声，周骥心思柔软，他想起来问：“明晚公司聚餐，你找得到借口来参加吗？”

傅真摇了摇头说：“明晚不行，广告公司订了一千幅门神年画，我得和爸爸一起加班。”

周骥抚摸着她掌心的茧：“那下次吧。”

一套木版至多只能印五百张年画就不能用了，为此父女两人还需重新雕刻一副套色版，幸好色彩并不十分复杂，两个月如期交画，广告公司在此基础上创新包装。

之前的拍摄，傅真收到了蒲娇传过来的成片，宣传纪录片全程无声音出境，配一段抒情背景乐，剪辑后的每一帧木版年画制作过程画面都赋予了精彩凝练的文案，很能打动人心。

蒲娇还将再创新的方案发给她，果然广告公司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原本已经过时的木版年画，被他们加入了新的元素新的理念，形象俏了起来。

那一千幅木版年画卖的也俏，傅真听蒲娇转达好消息，几乎没到一星期就被他们的大客户购空了。

自从那次傅真多给蒲娇寄了版画过去，又因为有业务合作，她和她交流频繁，颇为投契，甚至聊到了男友这类隐私话题。说起来她和她同病相怜，恋爱都犯了家中禁忌。她的男朋友算仇人，而她的男朋友算家人，都难以被认可接纳。于是两个人互相安慰打气，乐观道：“坚持就是胜利。”

临近春节，蒲娇告诉傅真，他们打算向家里坦白，征求同意。傅真佩服两人勇气，不像她家和周家本就不和，要承受将亲密的家人变成闹得难堪的局面，其实他们更难，傅真送上祝福。出节后她主动关心结果，得到的答案是：“没有想象中糟糕，未来可期。”

这多多少少给了傅真一些信心，让她也觉得，她和周骥未来可期。

不过这个春节，傅真没能好好过年，她遇到烦恼。

董亚华突然就格外操心她的感情问题，她先是问傅惠：“你们单位有没有出色的单身男同事？给你妹妹留意一下。”又问陈灵锐：“锐锐大学肯定有不少优秀的男同学吧，给真真介绍一个男朋友。”

她们二人是傅真一头的，帮着她瞒天过海，自然不会裹乱。

傅惠没有明着拒绝，只是敷衍：“我还真没注意到人家结没结婚有没有女朋友，有合适的再说吧。”

陈灵锐直接道：“舅妈，要是我有优秀的男同学，我还会是单身狗吗？”

但她们阻止不了董亚华活跃起来的这门心思，她竟把主意打到宋泽身上。

宋泽放寒假从首都回来，董亚华在街上看见他了，回家便对傅真说：“宋泽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一表人才，脾性温和，又孝顺，以后当了医生收入高，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平时多和他联系，要是能发展成对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