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是八月初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海洋上班刚走，织锦正在给阳台上的花儿浇水时，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

父亲的声音是熟悉的，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织锦，这个周日，我和你秦芳姨结婚了，虽然只定了几桌酒席，只通知了近亲好友，但我觉得，你作为我的女儿，应该带着海洋来参加，你应该来祝福你老爸幸福。”

“爸爸，我觉得作为男人，你应该对着我母亲的遗像去忏悔，你应该痛哭流涕扇自己耳光，你应该扪心自问这么做是不是和不知羞耻撞了个满怀！祝福你们？一个老小三儿，和一个头发都白了还出轨的老男人结合了，有什么可祝福的？”

“织锦，有你这么和自己爸爸说话的吗？你可是越来越过分了。”父亲有些恼羞成怒，竟开始翻旧账：“你离婚那会儿，我可是支持你、理解你的，更是心疼你，为什么事情反过来了，你就这么对待你的父亲？”

“对，我离婚的时候，你是支持的，你为什么支持呢？”

织锦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就是因为你也知道高寒宣的背叛是无耻的，是伤人的，是自私的，是下作的，这样一个集无耻、伤人、自私、下作于一身的男人，是不配你的女儿和他生活下去的。

你和高寒宣比，比他强吗？在我看来，你还不如他，起码他年轻，他为情欲做人渣，你呢，你六十多岁了，你亲口告诉你女儿，你是为的什么做人渣？”

织锦的声音高了八度：“我妈妈，美丽你不能否认吧？温柔你不能否认吧？吃苦耐劳你不能否认吧？这样一个美丽的，温柔的，吃苦耐劳的女人，遭到丈夫的背叛，只能是一个理由：那个做丈夫的就是人渣！爸爸，我问你一句：你穷得叮当响的那些年，你怎么不出轨呢？怕是那时候没有哪个老女能看上你吧！没有哪个老女人肯跟你牵手对抗艰难吧？”

父亲知道说不过织锦，也不想和她说了：“织锦，我不和你说这些没用的，你肯来参加婚礼，我欢迎，不来，也无所谓，我全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爸爸，我也不想和你说这些没用的了。但是我告诉你，你那不叫婚礼，叫奸情宴。你就算还拿我当女儿，我也不拿你当父亲了，就此别过吧，今生今世，有你这样的父亲，是我的耻辱。永生永世，我不想再遇见你！”

这句话显然说得太重了，父亲拿着电话愣了半晌，才黯然挂断，他有些难过了。

织锦更难过。二十多年里，她一直认为父母的感情很好，怎么都没想到，牵手一起对抗过艰难的夫妻，也会离心，也会背叛，也会将对方伤得体无完肤。

阳台上的花儿并不名贵，织锦也不喜欢养名贵的花。普通的四季春已经暴盆，开了很多朵，此刻都静静地看着织锦。

织锦也没心浇花了，坐在沙发上，哭了好一会，为自己的母亲感觉到不值。

中午，海洋回来吃饭时，织锦说了父亲打电话的事儿。问海洋去不去参加婚礼。海洋一秒钟都没犹豫，就摇了摇头，他不肯去。

海洋吃完饭走了，房间里又安静下来。织锦一个人在家，有些心慌意乱，什么都做不下去。她决定去找那芸，找她一起去喝杯酒，和她叙说一番，兴许心情会好些。

刚要出门，接到了姚倩倩的电话。

姚倩倩和海鸥离婚后，除了在街上遇见过一次织锦，她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再也没有了任何联系，这次接到她的电话，织锦感觉到有些微的意外。

“织锦，你爸给我打电话了，说他要结婚了，说希望我去参加他的婚礼。”姚倩倩的声音很轻：“织锦，你去吗？”

织锦听到姚倩倩说出这件事的时候，脸瞬间红了，心底的愤怒也升腾起来：父亲究竟有多缺钱啊，到处通知别人他要结婚了，全然不在乎亡妻尸骨未寒，他是太高兴了，还是太无耻了？

织锦艰难地开口说：“我不去参加了。大嫂，你也别去了。”

“嗯，本来我也没打算去。”姚倩倩沉吟了一下，声音依然很平静：“况且，我根本不想再见到你大哥。”

夫妻一场，也曾海誓山盟，也曾耳鬓厮磨，也曾视对方为自己的生命，却没想到，几年时间后，竟然是如此的结果。

织锦坐在玄关的矮凳子上，目光穿过客厅往外看，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有点让人睁不开眼。织锦在那个瞬间变失去了出去的兴趣。

“织锦，你怎么了，你在听吗？”姚倩倩问了一句。

“我在听呢。大嫂，你最近过得好不好？”织锦急忙收敛心绪，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