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喝了不少酒，有些微的醉意，哭过也笑过，说了很多话，心里痛快了一些。

那芸喝了更多的酒，脸白得像冬天的雪，却未见一丝一毫的醉意，她实在太能喝了，人也冷静，仿佛她经历过的爱恨情仇都跟她无关似的。

两个都遭遇过情感背叛的好女人，在这个寂寞的夜里，在这个安静的餐厅里，彼此安慰疗伤，成了一辈子的知己。

夜过去了，天微亮，微凉。

那芸和织锦从餐厅里走出来，因为喝了酒，那芸叫了代驾，先送织锦回家，然后和织锦挥手告别，笑得像一朵在清晨绽放的花儿。

酒并没有麻醉织锦的神经，她出奇地清醒，也一点都不困，索性刷了牙，洗了脸，换上运动短裤，织锦去附近的小公园里晨跑了几公里。

回来的路上，织锦拐去了早市儿。她想买几枝百合花，她喜欢房间里飘散着百合花的淡淡的香味儿，喜欢在淡淡的香味里写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

卖花的摊位上，织锦从大大的圆木桶里选了五枝白百合，拿着手机准备付钱的时候，无意中的一侧头，织锦突然看见了安静！

好多天未见了，安静瘦了一些，却更精神了，穿着一条夕阳红的裙子，戴着大遮阳帽，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走过来，满脸灿烂的笑，哪里有半分儿丈夫新丧的样子？到有几分像新妇，陪着丈夫来买菜，小鸟依人般的乖巧。

更让织锦不能理解的是，安静挽着的那个男人竟然是高寒宣。两个人有说有笑，又像多年的夫妻一样，出来逛早市买菜。

织锦想到了不久前，那个有星有月的夜晚，安静在自己父母家的小区大门口，哭着求自己和高寒宣复婚，哭着说她错了，她想和沈河过下去，只要自己复婚了，她的婚姻就有救了。

也是不久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安静给自己打电话，说织锦我丈夫死了，沈河死了。那样的痛哭流涕，怎么转眼就喜笑颜开了呢？变脸还真快。

织锦又想到还是不久前，她在楼道里，在楼下，遇到过很多次高寒宣，那个因为高寒宣离了婚的莹莹，也是喜欢挽着高寒宣的胳膊，一副亲密夫妻的样子。

现在高寒宣胳膊上落着的女人变成了安静，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不经意间叫错名字。

一旦叫错了，会不会引发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想到这里，织锦忍不住笑起来。

安静也看见了抱着几枝花的织锦，她仿佛被人突然见砍了一刀，手臂下意识地抽了回来，这大概就是偷别人丈夫落下的后遗症。

估计是被安静吓了一跳，高寒宣侧头看了看安静，又顺着安静的目光看过来，就看到了织锦。

他立刻拉着安静过来了，走到织锦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不是余织锦吗，你不是攀上高枝儿了吗？你的有钱男人在哪儿呢？咋不跟你一起逛早市？”

“我的男人在哪儿不重要，倒是你的另一个女人呢？怎么不一起带出来逛早市？你应该让大家看看，一个开出租车的让你多有本事，竟然拥有娇妻美妾。”

织锦被自己的话逗得咯咯笑起来：“只不过，娇妻美妾都是背叛婚姻的残花败柳。高寒宣，你领着她们两个好好过，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们三口之家就会变成六口甚至更多，因为你们三个都有那个本事。”

“余织锦……”高寒宣看着织锦，叫着这个仿佛前世的人的名字：“话不能这么说！好歹我们也夫妻一场，你有必要这么恶心我吗？”

高寒宣看着越来越美丽的织锦，语调里竟然带着点儿不隐藏的伤感：“你的幸福被我毁掉了，我自己的幸福何尝不是也毁掉了？”

“高寒宣，你爱的人就在你身边，你这么说话不怕她寒心？”织锦倒不是存了挑拨的心，而是真这样认为。

“织锦，你还好吗？”安静接过话茬儿，有些内疚地看着她：“很多时候，我心里很难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漫长岁月里，不管什么样的悲欢离合，我们都一起经历过，我不想失去你的友情。织锦，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你要你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原谅你。”织锦看着安静，果断而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和你之间，就是陌生人，或者说仇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至于曾经，我早已经忘记，你也忘了吧，就算不忘，也别在我面前提，你觉得再提不是对你自己的侮辱？”

织锦说完，不再搭理他们了，抱着她的百合花快步离去了。

高寒宣望着织锦的背影，半晌才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安静，又看了看那个装满了百合花的圆圆的木桶：“你也买几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