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错过与没错过(16)

作者:华砚刘 阅读记录

“哥啊,为什么非要培训拿证呢?不就是往炉口运煤送煤吗?”我想通过恭敬客气和浅薄无知的样子,获取更多有利与有用的信息。

“你以为啊!”小伙子重新开启了大嗓门,“司炉工虽然就是烧锅炉,可烧锅炉不是农村做饭添加柴火那样简单。火力小了,蒸汽压力达不到标准,各个车间就不能正常开工,如果因为蒸汽原因使产品成为“夹生货”,结果就是开除当班职工,直接走人;火力猛了,锅炉就要开锅,蒸汽压力会超过极限,造成管道破裂,接口脱节,那蒸汽喷到皮肤上,连皮带肉都要掉的。你瞧瞧那些仪表,我们每班两个人,就是要保证有人时刻盯着那些玩意儿,随时控制往炉口送煤的次数,还要关注锅炉里的水量和调节进水阀门。安排你去县城学习培训,就是让你先了解锅炉的基本构造和一些操作原理,回来后再跟班实操一个半月,这样才能正式上岗。”小伙子给我解释得很全面,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哦……”我注意到了那些大大小小镶嵌在不同位置上的仪表盘,若有所思,心里紧张不安起来。

“那这个锅炉是二十四小时都不停工吗?”我有意无意地问道。

“是啊,我们都是三班倒的。厂里基本上所有的车间都需要这个锅炉供汽的,不然干不了活儿。你看,那边还有一台是轮换使用的,到了一定时间就要对锅炉进行停炉检修保养,我们每次爬进去清理煤渣煤灰,出来都是‘黑人’。”小伙子说完,起身继续推车运煤去了。

整个上午,我在锅炉车间呆坐在长条椅上,看着小伙子和同伴来来往往运煤送煤,并不时查看各个仪表盘的忙碌身影,在思考着“去与留”的抉择。我有所顾忌:既不能让丁厂长认为我嫌脏嫌累、拈轻怕重,又不能让大哥再次为难,向人家低声下气、赔笑说情。但明天就要被安排去县城培训学习了,如何改变这个“尴尬”,变动一下岗位呢?

中午了,小伙子拿着两个饭盒准备去厂里食堂打饭,要带我一块去,我推辞说我还要回宿舍拿碗,离开了锅炉车间。

回到旧旅社,魏大爷戴着老花镜坐在床边缝衣服,抬头见我,便问道:“下班啦?安排到什么岗位了啊?”

“魏大爷,丁厂长把我安排在锅炉车间了,上午在跟着当班工人熟悉工作环境,明天还要去县城参加岗位培训。唉,好陌生,我都担心能不能通过考核上岗。”我皱着眉头,无助地望着魏大爷。

“来来来,坐一下吧。”魏大爷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这个烧锅炉啊,没啥困难的,小斗车运煤是两个人轮流的,往炉口送煤和观察仪表也是两个人不断轮换。平时上班的时候,多注意看看锅炉顶上的蒸汽压力表,还有锅炉侧面的温度表就好了。我年轻时也干过一段时间,后面因为我文化程度不够,考不了证就把我替换下来了,你年轻又读过那么多年的书,考个证能有什么问题呢?”

看着魏大爷鼻梁上的老花镜,又听到要注意观察压力表和温度表这些话,我猛然一惊,脱口而出:“大爷,我眼睛不太好,因为怕丑,没有配戴眼镜,近一点还看得清,远一点就会有些吃力。”我当时属于假性近视,看远处时需要眯起双眼,并用手把眼球往里挤压一会儿后,才勉强看得清。我大哥知道我的视力不佳,只不过不读书了,也就没有强调是否需要配戴眼镜。我呢,好像戴与不戴暂时无关紧要,也无所谓。

“啊?眼睛不好可不得,就算白天能马马虎虎看得清,可是三班倒啊,还有晚上呢,那不好办,你下午就去找丁厂长说说吧。”魏大爷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

“好的,魏大爷,我下午上班时间就去找他。”离开门卫室,我到院子里洗把脸,掸了掸头发,再抖抖衣服,把灰迹重的地方,沾点水揉干净,回到了宿舍。

肚子不饿,也吃不下。我在琢磨该如何向丁厂长“当面申诉”。丁厂长是个“老滑头”,这并不意外,几十年的工作经历和丰富的社会阅历肯定造就了他老谋深算、八面玲珑的行事风格,同时他应该还具有深谙心理和洞察秋毫的本事。我在丁厂长的眼里只能算是“少不更事的小屁孩”,假如我就此与他面对面地交流,有可能出现两种情况:一是辩解过不了关,他会说去配一副眼镜吧,勤洗勤擦就没问题啦,由此我老实遵循既定的工作安排,该干啥干啥;二是在辩解中,我因为紧张,词不达意,表述错乱,表情和神态都露出了破绽,给他一种“扯犊子”的印象,然后被教育一番,再灰溜溜地服从领导安排。这两种情况的结局都是一样,我铩羽而归。

上一篇:是星星光临 下一篇:黄泉掌灯人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