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错过与没错过(25)

作者:华砚刘 阅读记录

我端起酒杯向大哥大嫂敬酒,然后掏出五十钱递给大嫂:“大姐,这是我上班攒的钱,一点心意,给你买件衣服穿吧,你一年到头也辛苦。”

大嫂急忙摆手:“不要不要,你自己存着,一个人在外面,万一有个急事什么的,好应付,你听话就好。”

大哥朝大嫂瞪了一眼:“拿着!他孝敬你是应该的,你给他操了多少心呐,晓得好歹就要知恩图报,他走上社会就应该懂得这样的道理!”大哥接过钱,强塞到了大嫂手里。大嫂笑着说:“哪能用他的钱,那就暂时放着,等他以后结婚连本带利还给他。”

“你说得轻巧,他结婚该他自己筹办,我们哪有能力管这事儿。”大哥吃了一口菜,边咀嚼边扭头看向一旁。母亲说:“是呢,哪能再给你们增加压力呀,老幺大了要懂事了,自己应该争点气,奔出个样子来,不要什么事都指望着别人,这不行。”

我知道,大哥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在做样子给大嫂看,当面申明以后不会管我了,是在宽慰大嫂的心,另一方面也是心疼大嫂对整个家庭的辛苦付出。我也要宽慰大哥的心,说:“嗯,我听话,不让家里操心,好好工作,不撩事惹非。”

“哼,撩事惹非?那要有本钱和资格才行。”大哥又嘟囔了一句。“你大哥像个说相声的,有人接嘴,他可以不住嘴地争论下去,不理他。”大嫂打圆场给我夹菜,招呼大家多吃。

饭后我帮家里收拾好碗筷,独自出门上街走走,各家各户团年的爆竹声还在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爆竹的硝烟味,商场门店和路边的小摊都关门歇业了,大大小小的门框上,都贴挂着喜庆的春联和火红的灯笼,寄托着人们对新一年的美好祝福。路上行驶的车辆很稀疏,道路显得比往常宽敞了许多,中间的隔离栏杆上插着五颜六色的彩旗,一直延伸到尽头,街道两旁的路人都穿着崭新的衣服,拖家带小,或是赴宴或是返家,个个容光焕发,喜笑颜开,电线杆上悬挂的有线广播里播放着节奏欢快明亮的歌曲,更增添了县城里的节日气氛。

我很期待在街上能遇见昔日的初中或者高中同学,聊聊天说说近况,回味一下我还未曾远离的学生时代,让我再重温一下“我是县城孩子”的美好感觉。只这一刻的念头,又拉开了我与现实的遥远距离,我和他们隔着“城市户口”这条鸿沟,我们不在同一起跑线上,可以偶遇却无法同行,就如我的初恋同学燕子,我对她的那份情窦初开的纯真记忆只能永远深藏在心底。县城虽好,目前我不属于它,它也接纳不了我。

十五

春节假期未满,我提前返回了通镇,怕呆久了,心又乱了。临行前大嫂给我捎带的年菜,我一并送给了魏大爷。魏大爷说,厂里还有两天上班,食堂估计没开伙,他侄子送的菜加上我带的菜,足够两人吃的,小炭炉也有了,可以吃火锅喝小酒。

我与魏大爷吃饭比较轻松自在,我们既是忘年之交,又有辈分的情感。魏大爷虽然一生无欲无求,看淡流水花落,但对厂子的情感却是真挚深沉。

魏大爷说:“那时候,我们把厂子当作是自己的家,大家对厂里的一草一木、一颗螺丝、一根钉子都很珍惜,我们那一代人都是苦难过来的,知道只有厂子好了,每个人今后的日子才有着落和盼头,可不敢马虎啊,脏活累活都自觉抢着干。你看看现在,厂子形势一好吧,镇里就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企业都合并过来,说的是增加资产壮大规模,这都是在做表面文章借机捞油水啊。唉,羊长肥了,谁都想伸手薅一把,这以后的日子难说啊。”魏大爷充满着对厂子未来的担忧,他没办法改变这一切,但肯定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这个厂子能好好的生存发展下去,不致眼睁睁地看着上一代人呕心沥血造就的成果,历经劫难而凋谢败落。

魏大爷的话让我隐约对将来产生了有了恐惧,万一厂子哪天倒闭了,像我这种靠关系进厂、一无所长的一般职工,极有可能是“就地遣返”。到时,我该何去何从呢?我唯一寄希望于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在厂里混个一官半职,这样至少到倒闭解散时,作为管理干部,我还有个重新获得安置工作的机会。可是,想当干部光有激情是不行的,即便处心积虑去搞投机钻营,这也需要时间和过程啊。我心里祈祷厂子不要那么快就完蛋了。

厂里的大部分职工都是本县区域内的,极少数外县职工的老家也是在省内范围。虽然春节过后,接连几天是雨雪天气,但大家报到上班都很准时,没有人敢小看或马虎对待自己眼前的这一份工作,这无关岗位的重要性,而是事关每个人的生计问题。新的一年按部就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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