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45)
“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该换种惩罚方式了。”
吟光浅浅笑着,“若还有更痛的惩罚,我愿意一试。”
“这句话你还是收回去吧,不然我保证你后悔。”
四目相对,垠野嘴角带笑,目光玩味,吟光默默半晌,终究没有反驳。
“还算清醒。”垠野伸手揉了揉吟光的头发,吟光不闪不避,直愣愣地看着他。
“大护法,我很好奇,你会不会流泪。”
“不会。”
“我不信。”
“那你便试试好了。”
“不如赌一赌,若我赢,从此后,你便听我的。”
“随你。”
两人静静并肩坐了一会儿。
“大护法不是要责罚么?”
“今日你千岁生辰,便算了吧。”
“大护法还在意这种东西么?”
“那你便给我吹支曲子。”
“既然是我生辰,为何要给你献曲?”
垠野笑了笑,“我来也可以。”说着从吟光手上拿过玉笛,横于唇下,指尖微动,悠扬的曲调回旋于九天之上,如空山凝云,幽壑流水。
一曲毕。
“如何?”
“垠野,你是不是只会这一曲?”
“是。”
“算了,还是我来吧。”
笛声清悦,垠野偏着头静静看着吟光——吟光,该来的总会来,就算我不逼你,也终究逃脱不过,这便是天道。
☆、春心
“君上,一共十四人,皆一击致命。”
山影点了点头,并不十分在意。
“要不要……”
“千白,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回君上话,一千六百年了。”
山影看了他一眼,“那你还问。”
千白微微低头,“属下明白了。”
“他们这一两百年,屡屡聚众围杀除妖师,死在他们手下的人族太多,这是迟早的,我难道还要为他们报仇不成。”
“是。那,不管了么?”
山影摇了摇头,“这气息像是位故人,修为精进不少,我倒想见见她了,不知这百余年,她过得可好。”
千白颔首,“属下这就去安排。”
山影笑意渐起,“看来第二场戏要开始了,我要不要凑凑热闹呢……”
花时推门进来便见阿婴支着头坐在神木下,两眼放空,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轻手轻脚靠近,打算吓她一吓,还未出声,阿婴就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道:“早看见你了。”
“你这是参禅呢?”
“悟道。”
“那悟出什么了?”
“神好像也不那么快乐啊。”
“众生皆苦,神魔亦同,谁又比谁好过。”
“你来干什么?”
“送茶。”
“他们两都不在,接了委托,出门了。”
“那就只能让你先尝尝了。”
花时摆开一整套茶具,优雅娴熟地泡着茶,热水冲下,清香四溢。
阿婴嗅了嗅,“居然不是茉莉。”
“喝了好多年,总要换换口味吧。”
入口微苦,而后甘洌,倒别有一番滋味。
花时抬眼问道:“怎样?”
“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茉莉。”
“是吧,我也一样。”
“这么一说……”云婴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我好像很久没换过装束了,虽然这一身没什么不合适,但是不是偶尔还是换换口味,找个乐子?”
花时娇媚一笑,“你这身我倒真是看腻了,好好的美娇娘,就应红衣白裳,举世无双。今儿正好闲着,要不我给你装扮装扮?”
换了身花时的殷红广袖花间裙,头发被梳成了端庄的惊鸿髻,贴了花钿,描眉画眼,胭脂香粉,一应俱全。
“这样才不负了你这张脸,走两步让我瞧瞧。”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阿婴起身转了个圈,扶了扶自己的头,“这头发也太沉了吧,谁平日里穿成这样,出得了门么?”
“你现在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保准如花魁游街,万人空巷。”
“你这是戏耍我呢吧,不行,你过来,我给你也扮上,一起呀!”
“我才不要呢。”
正嬉闹间,两人突然动作一滞,对视一眼。
阿婴:“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如有不测,召耀星回来。”
花时:“不要逞强。”
“知道。”身形微动,转眼消失。
结界外,山影敲着手等待着,突然露出笑脸,“果然是。”
阿婴停在了不近不远的地方,戒备地看着他,“阁下有何贵干?”
山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意盈盈,“就算是想迎接我,也不用这么隆重吧。”
“阁下难道是来与我闲谈?”
“差不多吧,叙叙旧。”
阿婴扬了扬眉稍,“素昧平生,叙什么旧,难道你是要聊一聊死在林子里那一帮以多欺少的丑八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