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的风(29)

除了这个出口之外,南面墙上有一扇天窗,她用自身丈量,估算大约有两米高。找遍了仓库,她找到了几块破烂的塑料和铁皮,似乎是摩托车上的什么部件。

好在学过组装零件,十五分钟后,一个似模似样的拱座搭起来了。她站上去试一试,高度正好。

窗上共有三根铁条,只要拧断两根,她就能出去。

她试了试坚硬度——这生锈、看着不牢固的铁条其实非常牢固。

漆黑的夜,月有圆缺。

空气里的湿气很重。

沅芷在窗下的摩托车拱座上靠着,等待着。终于,夜半的时候等来了第一场雨。她把准备好的从裙角撕下的布条举到窗外,费力抓着铁栏。等手里的布条全部湿透了,圈住两根铁栏,合成一股。

沅芷咬着牙,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这一刻她恨自己平时不好好锻炼,只知道化妆逛街烟酒嫖赌。

除了头脑之外,原来武力也很重要。

绑架她的人其实只派了三个男人。如果她会打架,就算不获胜也不至于连拖延和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她现在想的是,究竟是谋财还是害命?

她觉得谋财的可能性不大,至于害命——还真有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干过些什么,得罪过什么人了。

终于拧歪了铁栏是在半个小时后,沅芷抓住栏杆,使尽浑身解数,只够住上方,半个身子在空中晃荡。

手磨在窗口的尖棱上,破了皮,流出血,钻心地疼。

全身的力气都快耗尽时,她心里想着逃生在即,顿时有了用不尽的力气,一咬牙,一个鲤鱼挺身从天窗里翻了出去。

腰疼、背疼,脚似乎还扭伤了。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扶着墙躲到河边的一棵杨树后。

这大概是城乡结合的郊外,地上铺的是沙土地,这个仓库看着废弃了很久,门前塞着一堆垃圾。

有脚步声,河对岸的独木桥上走来几个人。

沅芷屏住呼吸,藏好身子,趴在树干后面看。这三人一高一矮两个青年,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是个胖子,胳膊上文一条龙。

他们刚刚喝好酒,脸是红红的,醉眼惺忪。

沅芷背过身,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半晌。

“我-操,这妞跑了,妈逼的!”中年男人一巴掌扇到矮个子头上,拎起他的衣领,“喝喝喝,喝你他妈个大头鬼!人都跑了!”

手里还有带回来的一瓶啤酒,他看也没看,操起来对准矮个的头就使劲砸下。一声巨响,瓶身碎裂,一股鲜血冒出。

矮个的视野模糊,眼前只看到一片血红。他拼命抓住男人的手,像溺水的鱼,喘着粗气:“南哥,南哥我错了,但现在不是教训我的时候,回头我任你处置。现在……现在……去追还……还来得及。”

中年男人放开他,招呼高个子朝东面路口跑去。

心里一块石头“哐当”一下落了地。

沅芷朝反方向跑,因为脚受了伤,跑不快,每一步都非常艰难。她不敢停,不确定那三人会不会返回来追。

在仓库里醒来时她就发现自己手机没了,沿着巷道出弄堂,她终于走到大街上。现在是午夜,行人寥寥,这条街上只有街角的霓虹还亮。那里门口有电话亭,她拖着受伤的脚挪过去,拨号:

脑子几乎都没过,号码就按出去了。

她自己都疑惑,谁的都没按,怎么就单单选中他?

那头响了两声就接起了:“喂?”

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声音,沅芷眼眶发酸,强装的镇定再难维持下去:“……是我……”她吸吸鼻子。

他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声音不自觉放轻了:“怎么了,沅芷?你慢慢说。”

隔着电话,她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然后是关门声。

她只觉得眼睛更酸:

“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你问有什么标志性建筑?有,街角有一家ktv,店面不大,叫‘鸿歌’。

没了,不行,他们过来了。”

她马上挂断对话,朝对面的写字楼跑去。街对面那三人也看到了她,一人骂一句“我-操”就冲过来。

楼里已经熄灯。

沅芷不敢坐电梯,从安全通道里走楼梯到三楼。奶黄色的安全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进入昏暗的长廊。两旁是紧闭的房间,她试着推了推,发现都上着锁。

她听到身后的楼梯里传来脚步声,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尽头。那一侧的安全门后,楼梯的平台上有一堆杂物,很大的衣柜、冰箱箱、一些无用的纸盒。

三人走到这里,在原地打了会儿转。沅芷躲在衣柜后面,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挡板。她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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