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的风(48)

长相清秀的华裔女孩躲在团扇后面偷笑:“就怕您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又笑了,这笑容微妙地转瞬即逝。

看他转过身来看她,沅芷心知不该再呆下去,点点头告辞。下山时还在想,又不认识,其实连招呼都不用打的。

途中碰到两个女香客,送她杏仁饼和榴莲酥。

“多铎家的表少爷,今天广善布施,每人有份。”其中一个为她解答疑惑。

其中一个告诉她,她五岁以前,这片区域还是芜杂的密林,三不管地带。后来几支军队从北部迁到这里,争斗、火并,为了烟草、矿藏、黄金和军火。

多铎是越来越耳熟能详的一个名字,他和北部的几个大佬谈判,和政府谈判。通商、修路,高楼拔地而起,密林压平,变成街道和楼舍,还有象征着文明的佛寺,这个地方自此香火鼎盛。

下山到市中心的广场时,天上下起了雨。她买了把伞,看到喷水池边有个小女孩坐在那儿吃冰淇淋。

女孩舔一下,还看她一眼。

沅芷想了想走过去,把伞分出一半,帮她挡住了雨势:“小姑娘,你家里人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小孩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摇摇头。

沅芷心想这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

女孩吃完了冰淇淋,眼巴巴地看着她,伸出小手要她抱。沅芷怔了一下,犹豫着蹲下去,女孩搂住她的脖子够上去时,她的动作很僵硬,心想最讨厌哄小孩了。

嘴里说出的却是:“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还没开口,喷泉池另一边有人快步过来,接过女孩,向她道歉。

“没关系,我正好有空。”沅芷说话时看对方。

十七八岁的少女,眉眼飞扬,鼻梁挺翘,脖颈修长而秀美,中长发,内蜷着贴在耳边,有点时下流行的中性味道。大热天的,她的头上盘着红色的丝巾,迎着风,仿佛要拂面而来。

“真的很感谢。”女孩提议要请她吃个便饭。

沅芷想想还是拒绝。

但是那小孩一直抓着她的衣角,怎么都拗不过,女孩笑着说“南子很喜欢夫人呢”,然后她应承下来。

女孩又对她微笑:“这一定是愉快的一天。”

小楼摆脱了来人,在路边拨号。

电话那头是一阵忙音。

隔了半个小时,他再打一次,这次是关机。他合上手机,心里知道出了问题,一边思考一边按原路返回。

他找遍了隆恩寺,问过了附近能问的人,没有任何线索。

日暮时分。

湄公河边最后一辆流动零食车也要收摊了。老汉手里的毛巾刚甩上肩膀,有个扎着头扎红丝巾、戴着骨牙项链的女孩走到了他面前。

“两份糯米饭,一杯木瓜汁。”

付了钱,她脚步轻快,按原路返回。上车,关门,熟练地启动发动机。车子就要开动,下一秒,火熄了,有人从后座俯身向她,冰凉的枪口抵住她的太阳穴。

这样无声无息,是真正的高手。

她冷汗涔涔,但是听到来人的声音一颗心又落下来——

“朱婷。好久不见。”

松一口气,她伸手要去推他的枪:“白小楼,你干什么?把枪放下,想吓死人?”

他扣住她的手,向后一拉,朱婷倒吸口冷气,她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的“咯咯”的声音了。

她朝他吼:“你疯了,我是朱婷!”

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我知道你是,我当然知道。你老实说,她人现在在哪里?”

朱婷咬着牙,不肯认输:“听不懂你说什么?啊——”

她的手被他折断了。

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从她额头滑下来。小楼看着她,托住她的下巴抬起来,盯着她被汗水浸透的苍白的脸,再问一遍:“人在哪儿?”

朱婷失控:“你杀了我吧,那个女人早被我大卸八块了!尸体就扔树林里,你现在去,也许还能帮她收尸!”

小楼笑了:“你说谎。”他用眼光示意她看自己手里的木瓜汁和糯米饭。

她仍要嘴硬:“我不能吃两份吗?”

“你食量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枪口顶顶她额头,“我怎么不知道?”

朱婷:“人总会变的。”

“好。”小楼说,“我不和你争。人在哪里,我问最后一遍。”

她抿唇。

“不说?”小楼一点一点扣动扳机,身后忽然有人说,“你真要杀了她吗?”他迅疾回头,另一把伸过来的枪已经顶住他的额头,同时,他的手指也闪电般穿过了扳机架的凹槽,卡住对方按在扳机上的食指。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朱婷忽然说:“东子,你放开,让他动手!他要杀了我,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杀了我,你就让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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