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的风(55)

小楼看着她树荫里美丽认真的面孔,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答话,直到微风拂过他头顶,形成淡淡的漩涡:“单看这个人是谁,值不值得?”

“说的也是。”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住持派了一个小沙弥来告诉他们,香客已经来了。

“走,一起去。”小楼牵住她的手,轻轻攒住,朝禅房深处走去。

进门前被人拦下,接受检查,确定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利刃和武器后,才得以入内。

拉玛将军年过四十,发鬓斑白,阖着眼睛躺在竹制的长椅中。他的两名随从立在一旁,和他只隔着两米远。他抬手招呼他们坐下,让人备茶。

小楼和沅芷在矮桌前跪坐下来:“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拉玛睁开眼睛,伸过手和他相握,停一下,才放开。

小楼说:“您要的东西已经在寺庙内,是多铎家表少爷捐献的慈善公益物品。将军一向为善,想必很有兴趣。”

“没有问题吗?我是说来路。”

“失窃的佛像已经被人偷运出国,这是多铎家表少爷从缅甸引进的佛像,经由住持大师开过光。”

“年轻人,做事挺周到。”

“谢谢。”

拉玛喝一口印度茶,从长椅里坐直的身子:“不是第一次和坤佬接洽合作,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过他手下有你这么一号人?”

“最近才为坤哥做事。”

“哦,怪不得。”拉玛拍拍手,侍女鱼贯而入,把盛在冰桶里的香槟端上桌案,开瓶盖,一层白雾喷薄而出,弥漫眼前。拉玛亲自给他满上:“良禽择木而栖。凤凰应配梧桐,栖落刺槐,合适吗?”

小楼没有喝那杯酒:“不看合不合适,只看愿意与否。将军,忠诚无价,情义无价。”

拉玛笑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有意思。”

小楼说:“您的故事讲完了,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呢?”

拉玛来了兴致:“但说无妨。”

小楼缓缓道来:“从前有一只生长在西南部国家动物园的绿孔雀,珍惜异常,由三个政要共同集资看护。他们得知有人想出大价钱将之运走,便布下天罗地网等待那人上钩,可惜百密一疏。”

拉玛微笑:“防不胜防。”

小楼说:“这是故事的开始。”

“还有下文?”

“是的。”小楼说:“三天以后,有人把孔雀安然无恙地送回了本部。”

“有盗客,自然也有猎人,一山更比一山高,这是高手中的高手。”

“算不上。”小楼说,“那天晚上,那三个政要就去世了。”

“……”

小楼抬起杯子抿一口茶:“味儿不错。”

他放下杯子,然后说,“失而复得之后的欣喜能蒙蔽人的内心,麻醉人的警惕性,将军比他们还要放松。”

拉玛的手按住桌案,青筋暴起,额头有冷汗下来。小楼长身而起,两个随从如临大敌,一齐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他摊开双手给他们看:“这么紧张干什么?不是搜过了,我身上没有任何利器。”

“您觉得我是一个盗客?”他摇摇头,“不。投机,掮盗,走私,暗杀……只要出得起合适的价格,我什么都可以为您办到。

你要买自己的命?

那很可惜,接受的买卖我从来不中途终止,这事关我的名誉。

关于绿孔雀的故事,您以前应该也听说过,其实我更喜欢过程,而不是结果。”

耳边是两个随从的惊呼声,在更多人进来前,小楼脚尖勾起桌案踢到门口,顶住了两扇合闭的门。

他从腕表里抽出钢丝,从后面勒住一人的脖子,手动腕转,在对面一人开枪前启动开关,射出机关里的薄刀片——正中眉心。

两具尸体倒下。

他走向拉玛。

他的脸上有恐惧、惊诧、复杂——

“我可以给你三倍的钱,不,五倍……”

小楼的手插入冰桶中,抬起时,食指和中指间多了片削薄的冰片,轻轻一弹,打进他的眉心。

事故发生地突然,只是短短几秒钟,沅芷还在原地发呆,小楼过来,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马上离开。必要的钱和证件都带了吧?”

她看着他,过一会儿才点点头。

小楼抱紧她,破窗而出。

白小楼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称呼他为“孔雀王”。

这个称呼,包含了敬畏、恐惧、欣赏、憎恶和讥诮等等复杂的情绪。

“绿孔雀”其实并不是他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却是他出道以后,第一次完成的离奇、诡谲的策划。峰回路转,不知内情的人喜欢胡乱猜测。

自此,生出更多可怕的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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