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妈妈打久了她也会累的，等她感觉累的时候自己就能不被挨打了。

可是丽丽还是太小，五岁多大的孩子哪能摸清楚大人的想法？

妈妈很不高兴，尤其是今天，本来就因为一些琐事憋得难受，丽丽正好撞了枪口，她哪里能放过？

我今天就要弄死你！

她怒极了，红着眼睛捞起油锅里的勺子，一勺滚烫的热油就被生生给灌进丽丽的嘴中。

热油烫坏了丽丽的口腔，牙龈，食道，然后流进肠胃里。

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本来习惯了疼痛的她很少会哭出声，因为她在很小很小的年纪里，就懂得自己的哭泣根本无法博得妈妈的怜悯，甚至更会激怒她，让她用更残忍的手段虐打。

但是这一次......这一次不一样，她好疼，嘴巴疼，喉咙痛，肚子也疼。

丽丽疼得趴在地上打滚，妈妈嫌她脏，把她赶出厨房，把臭烘烘的小被子踢到她的身上。

妈！我的红烧肉好了没！我都快饿死了！

在看动画片的哥哥拿筷子敲打着饭碗，他撅起小嘴抱怨道。

好了，这就好了，我的小祖宗唉！

妈妈宠溺的对哥哥笑了笑。

转头，那笑容也没有变，她喊了声姐姐，姐姐听见后立马从房间里出来了。

还有雯雯你去给你哥你爸盛饭，手脚麻利点啊！

姐姐听话的点点头。

她也向来不会反抗妈妈，反正被打的总是丽丽罢了。

这一天的情形，丽丽全部看到眼中，是妈妈的疯狂的举动，是哥哥的吵闹，是爸爸的冷漠还有姐姐的懦弱。

只有她一个人，蜷缩在小被子上，她是没有自己的房间的，她躺的地方不过是一块家里人用来堆杂物的。

她脏脏的，红红的血和黑乎乎的泥掺和一块了。

红润的小嘴变得焦黑，再不能开口，消瘦可是很甜美的脸蛋再没有笑容。

夜里，她的浑身上下烧得滚烫，想喊邻居家的阿姨，想喊两年前救过她一次的好心姐姐。

想喊正义的警察叔叔，想喊每次见她总是面露同情的社区里的叔叔阿姨。

他们，都是好人。

丽丽记得的，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妈妈一样的坏。

哪怕他们也没有能力帮助她逃离这个家。

哪怕他们的援手是那么软弱，那么无力。

丽丽想要谢谢他们，能让她在黑暗中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温暖就已经足够。

丽丽喊不出声音，她累了，她慢慢闭上眼睛，盼望在梦里能让自己做个好梦。

“以前，我还可以现身吓吓爸爸和哥哥，但在妈妈出狱后，我就只能躲进镜子里，也许我这么虚弱的原因，是妈妈后来出狱把我的骨灰都撒了的吧。”

幼女怯生生地说。

她倒映在水潭中的影子也只有很小巧的一只。

可成为鬼魂之后，呈现是一个人生前完整的样子，她并不显得肮脏，脸蛋苍白可是五官却长得好看。

只有心底还有几分良心的人，谁能忍得下心用这么残酷的手段虐待她？

何况还是她的亲生母亲！只能说人各有异，有些人生来就比恶鬼还要毒辣，以至于在她死后，那个不堪为母的女人根本不知道错误，出狱后还将她彻彻底底的挫骨扬灰。

乔真怔了下，忽然心理生出一种“本来觉得够了解人心了，可谁知道人心这种东西没有最狠只有更狠”的感觉。

她知道跳楼女人的手里有人命的，也知道她杀死的是自己血亲，可其中的曲折却是看了幼女丽丽的回忆才清楚。

“她已经死了，你要开心一下。”

乔真想了想，说出这句算是安慰的话。

女人从二十层高楼跳下，摔成一坨肉，也是死无全尸。

虽然看似她还是个孩子，但毕竟死了那么多年，思维上和大人没什么两样。

不过也是死亡的原因，她的性格还是有些怯弱的，在乔真面前的姿态放得很低。

鬼物，是看得见乔真身上那浓厚到无法想象的阴气。

“你应该还有个姐姐在世，要不一块送她全家地底下团圆吧。”

乔真提出一个建议。

“姐姐......姐姐她没有打过我。”

丽丽犹豫了一会儿，脸上闪过一丝怨念，但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摇头道。

“我讨厌姐姐，她不帮我，也跟着哥哥一起骂我，但她还没有妈妈那么坏，我如果害了她，那就变成和妈妈一样的坏人了。”

“好吧，你随意。”

乔真想，如果丽丽点一下头，她就帮她一下，送她姐姐来见她。

不过她没有这种想法，她也不劝。

“您的好意，我是明白的。”

她又说道。

“我这样的小鬼，没什么能力，根本没办法亲手复仇。爸爸因为意外造成的工伤死在工地里的，哥哥和妈妈的死实我也都没能够直接参与，哥哥是吸毒过量，死在戒毒所里，妈妈是被哥哥死后的鬼魂缠上，吓得神经衰弱，自己跳了楼，我只能在妈妈的镜子前看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