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年(66)

栎王从来都很明白,对于君王来说,谋逆一事,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你想不想干,而是你有没有能力干。

那些伪造的证据,栎王也从未指望过季怀直能全信,他只想借此告诉龙椅上的那个年轻的皇帝:如果安王想要谋反,他是随时可以做的。只要季怀直有了一丝迟疑,那便好办了……

多年镇守蓟州、忠心耿耿,却换来父子两代人的这般对待,他相信只要安王是个人,心里就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再退一百步讲,就算安王真的是个圣人,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们可不一定愿意跟着他当这个圣人……

可谁承想……

栎王实在是想不透:季怀直对安王的信任,到底自何而来?就凭那一年一次的朝见?

正沉思间,前方忽传来一声冷笑,这声音甚是熟悉……栎王一怔,脑中还在分辨来人的身份,脸上已经不自觉地勾出笑来。他缓缓抬头,一抹艳红撞入眼眸。

见了来人,栎王以为自己会惊讶,可他却发现胸腔早已被欢喜溢满,那点讶异只现了一瞬,便被挤了出去。

像是怕惊散了眼前这人似的,栎王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轻声唤了一句,“阿娴……”

这声音端得是深情款款、情真意切,可萧娴却并不领情,只看了栎王一眼,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只是于擦身之际冷声道:“我来取我的东西,不打搅你们恩爱。”

栎王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身影,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有什么东西,能劳驾栎王妃亲自来取?他的阿娴总是这般可爱……

萧娴快步越过栎王,步伐匆匆几乎有了几分落荒而逃之感。而事实上,她此刻的表情确实也已狼狈不堪:方才那点强撑的冷漠早已溃散,眼眶中的泪水也早已满溢,一滴一滴地顺着面颊滚落……

时间仿佛将栎王府遗漏了去,虽是历经五年,这里的楼台亭阁,乃至草木砖瓦,都丝毫未变,一如当年的模样,熟悉得就仿佛她从未离开……深思恍惚之际,互听远处传来问好的声音,“烟夫人。”

这句话恍若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了她的心上。萧娴颤着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再抬头时,方才的那点动容早已消散。

听着问好的声音次第接近,隐隐地都能听见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萧娴咬了咬牙,前走了几步,然后抬手在窗檐上一撑,极轻巧地就往书房翻去。

【“怎么?你嫌弃我翻窗?!”说着,萧娴双手叉腰,故意做出个泼妇的姿势来。

栎王见状,不禁勾唇笑道:“夫人腾跃之姿甚为轻盈,颇有旧时赵氏飞燕掌中作舞之态,为夫一时竟看迷了眼。”

萧娴脸色一红,强撑着凑过去,作势要拧他的嘴,“又说瞎话!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皱眉?!”

栎王笑着接过她伸来的手,微一使力,萧娴整个人就被他拉入了怀中。他躬了躬身,将下巴压在了萧娴的肩窝上,偏头在她耳边轻轻吐气道:“为夫是在想……改日让工匠来,把府里的窗子都改得大些。我们阿娴舞姿甚美,若是受这窄窗所限,可就不好了……”】

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萧娴一个分神,落地时不由踉跄了几步,抬手撑到对面的书架上,才稳住了身形。

她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个垂首的姿势。良久,按在书架上的手指缓缓曲起、紧握成了拳,她微抬手臂,在这书架上头恨恨地捶了一记。

一声闷响之后,是一道细微的“吱呀”声。那书架旋过一个角度,露出一道微小的缝隙来……

萧娴一惊收手,盯着那道缝隙看了许久,脸上的表情经变换,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到了书架上,缓缓加力。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断章……是转场(信我 =w=

第32章 结果(周三)

刘平回京时,正赶上踏秋的好时节,红枫灼灼、金叶灿灿,一路上皆是这般旖丽的秋景。不过,他本就不是那等风雅之人,再加上心里装着事情,对路上的景色可谓是半分感触也无。

进了京城之后,也只是到家中匆忙地换了件衣裳,就急急入宫求见去了。

……

承明殿内。

季怀直低头翻检着刘平呈上来的供状、证词等物,微微拧了拧眉,神色凝重地放下手中的案卷,抬头看向刘平。

刘平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禀陛下,卷中所涉之人悉皆认罪,臣已命人押解回京,不日即可抵达。”

季怀直不由叹了口气,“……依律处置罢。”

——栎王还真是半点腥都不沾……

“……是。”刘平微微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应声。

季怀直本就心中存疑,自然察觉了他这微妙的停顿。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便直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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