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娘子与她的小奶狗(28)
“他以为我是自己耍心机跟去的,自然信不过我,也没必要信我,但我是抱过希望的。”白离自嘲地笑了笑。
“六年前那场火烧没了我仅剩安定。”
城南起火了,火光冲天,把半个城都照亮了。
那是吏部尚书杜谦的府邸,而杜谦还是时任太子的老师。
瑞王上书康庆帝,奏吏部尚书杜谦涉买卖官职,得白银无数,以致全国各州府,朝中若干官员皆是其党。
紧接着,朝中众人上奏,曰太子与杜谦合谋,妄图架空皇权。更有甚者,言太子有谋逆之心。
密谋多年,一击中的,人证物证具在,那个天真地像傻子一样的太子,在这场秋风里落了头。
大火将杜府烧成了炭,杜公于狱中自伐,杜家夫人成了一场黑色的带着血腥味的雪。
从此,那个杜家仅剩的小女儿扔了姓,又在多年后成了瑞王府的宠姬。
“夫人是信他的,童儿也是信他的,只有我是个局外人。”白离将步摇取下来,放在案上。
“他决定用我的那天,我真的很开心。杜夫人把我当成她亲女儿来养,又从那场火里救了我,她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受到什么是母亲的人。杜家蒙冤惨死,我必须回来,当初不管你多久给我那封信,我都会跟着王爷回京的。”白离双目低垂,“我什么都没有,妄图为杜家翻案是不可能的,只有翎王当上皇帝,瑞王才能服诛,杜家的仇才算报了。”
刘舟远看着白离,觉得有些心疼,他拿过白离手中的酒盏,“可他没真的想过用你,你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个一次性的棋子。要我说啊,那位阿诺太着急了,翎王可能真的没料到,他手下的人居然还有这么蠢的。”
他将酒杯放下,“不过也要谢谢她,没有她,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
白离伸出手,端起酒盏,愣愣地看着这杯酒,“我不想做个一次性棋子。”
“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拥有足够的主动性吗?”刘舟远指尖轻点。
白离喝下那盏酒,道:“做一个执棋者。”
闻言,刘舟远将他面前的信缓缓推给白离。
白离不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要当一个执棋者,我就是你的一个棋子,而这封信,就是你用来掌控我的东西,有了它,柳家生死不就全在你手上了吗?”刘舟远云淡风轻地说道,“拿着吧。”
“你究竟是为什么要站在我这边。”白离的指尖放在那封信上,“你就这么信任我?”
“这封信,不是说地很清楚了吗?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我柳某是姑娘这里的人,只要姑娘不倒,柳某的目的永远都和姑娘一致。”刘舟远抓着白离的手翻了过来,将信放在了她的手心,“别犹豫了。”
白离的余光中,火焰正在跳动,她突然拿起那信,放在了烛火上,火一下子就顺着纸蔓延上去。
刘舟远没料到,但已无法阻止,“你做什么 ?”
火焰将信烧成了灰烬,黑色的雪漂浮在空中,烧焦的味道弥漫进鼻腔,“我既然叫你来了,自然就是选择相信你。对待自己信任的人,不必要用这些东西,不是吗?”
刘舟远摇了摇头,道:“我不赞同,但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不愿再说。白离,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在哪吗?”
白离没答。
“你既缺爱,又有软肋,所以翎王才觉得你这人不好用。”
白离垂首道:“他是王爷,不是我的主子,我想报仇,也想活下去。只有李江途的事得办好,他才可能会给我一份完整的忘尘名单,现在我手上拿着的只是个残次品。当初我以为有了爪子,没想到这爪子没磨过”
刘舟远想了想,“这不够,首先他不可能会给你完整的名单,忘尘从实际上来说,虽然是我出的银子,但所有事都是他在管。这是他手中最大的一个组织,有许多东西他连我都没告诉,就更别说你了。”
他拿起桌上的步摇,沾了些酒,“你还需要真正能威胁到他的东西,至少能保你一命的东西。”
步摇在案上游走,酒的痕迹形成了个“三”字。“而这个东西你恰好就有。”
“游卿?”白离喃喃道。“的确,他对游卿的态度很不寻常。”
刘舟远将步摇放在那字的旁边,“我不知道沈三郎到底是谁,但我知道在他府上,没有其他人姓沈。我猜测,王爷将他放到你身边其实是一种保护,谁都可以牺牲,唯有沈三郎是他护在手里的。可很不巧,他没猜到的是,沈三郎对你动了心。”
白离看着自己的掌心,眼中浮现沈游卿的脸,缓缓开口道:“若他知道,我会利用他,一定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