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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青郁(10)

作者:青耳 阅读记录

商明君翻了个白眼:“谁稀罕看。”

商陆看着这些奖牌走神,他从不混跑圈,也没有固定跑友,他一直都有运动的习惯,但开始跑步,却是因为桑渔。

那时是高中,他在遥远的靴子半岛北部,她在国内东南沿海八闽之地,相隔九千多公里。

她那边还是短袖短裤,他这边已经寒冷,他初到异国,难以融入,病了一段时间,她刚报名了校运会的一千五百米比赛,邀请他和她一起强身健体,互相督促。

“商陆,和我一起跑步,我从商爷爷的诊所跑到清江桥,再跑回来,回来的时候我还可以再买个叶记豆浆喝,豆浆涨价了两毛,卖‘加油’的还没来,你不在,今年商阿公买的糖炒锥栗全是我一个人的。”

她跑到了终点,给他发了一张像素模糊的自拍照,她留着齐刘海,在白雾蒸腾的包子摊前,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笑意是会传染的。

他从华人街跑到斯福尔扎城堡,会路过一个小树林,树下滚落了一堆棕褐色的栗子,他没给她发自拍照,只是拍了他捡起来的几颗栗子。

她问他:“能吃的吗?你要捡回家炒着吃吗?外国人都不捡吗?”

“吃了你就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有毒的马栗,不能吃的。”

她有些失望:“啊我以为是建瓯锥栗。”

这是跑步的开始,后来,他看到有女生晒自己喜欢的男生,给她送运动的奖章,评论里的女孩都很羡慕,他也给她送过几次跑步的奖牌,一直到现在,他手里还有许多还没送给她的马拉松奖牌。

奖牌、球鞋,在夏桑渔那里,就都被谢久贺盖章了是吧?

商陆掏出手机,他微信昨晚被夏桑渔拉黑了,他就打开了 QQ,对她说:“夏桑渔,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他想起那晚的画面,零零碎碎的回忆,周围一片黑暗,如同火在炙烤,窗户外偶尔传来一两声轻微的声音,她黑发平铺,躺在他的怀中如同蜷缩在温暖的巢穴中。

像电影,又像是梦。

夏桑渔还没回复他。

有一句话说,射手座女生的花心指数高达百分之八十五,而夏桑渔是那个例外,她百分之两百。

第10章 保安亭长

夏桑渔当然收到了商陆的那句话,她现在已经不心虚了,商陆回来没有立马质问她,这两天的相处,耗光了她为数不多的愧疚心,你情我愿的事情,又都是成年人,的确是她邀请他的,但她只是鬼迷心窍罢了。

唯一有问题的是,她毁掉了这段十多年的友谊,不该在那一瞬间,对他生出超出友谊范围的心思。

所以,她也接受了最坏的后果,他们不再来往,正如她曾经做下的每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决定那样,她不会后悔。

更何况,她也听说过,商陆这两年是有女朋友的,他此时的阴阳怪气、喜怒无常都变得有些可笑。

道理是这样,她能说服自己,但还是莫名的心烦意乱。

桑渔把车停好,在柚南小区的门口就撞见了她的大爸夏正军,他穿着天蓝色的长袖衬衫“99 式”春秋常服,挂着显眼的肩章和臂章,没撑伞,还伸手扶正了他帽徽的位置,有人正在夸他,大意就是说他抓小偷的模样还是那么不减当年风采,身手一流。

他谦虚地摆了摆手,又指了下自己的臂章,昂首挺胸地说道:“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桑渔走近了,就看清他臂章上的文字,最上方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字样,下方是一颗五角星,分居左右的是……

“保安”二字。

她板着一张脸,咳嗽了一声:“大爸。”

夏正军转过头,看见是她,眼睛一亮,又笑得眯成一条缝,乐得挺着个大肚腩就要跑来抱她:“我的乖女回来了。”

他旁边的大爷也笑:“正军的妹崽回来了,小鱼,回来看你爸啊?”

桑渔笑了笑:“对。”

告别了大爷后,两人往家里走,桑渔很无奈:“大爸,你几岁了?又不在小区里,在街上的小偷关你什么事呢?你的心脏不好,你穿着警察同款制服,那你也是个保安,不是警察,那是警察的责任,你帮忙报警就好了。”

夏正军故意叹口气:“还是幼儿园的小鱼可爱,为了在幼儿园当老大,都会跟同学吹牛,她的爸爸是警察嘞,现在长大了,都不承认她爸爸是警察了。”

正说着,两人进了屋子,大姆正在做晚饭,知道桑渔要来,她去菜市场买了她爱吃的鱼生,她让桑渔帮着一起骂这个不服老的保安头子老家伙。

桑渔问:“弟呢?”

“还没下班呢,他说今天加班,我的饭快做好了,不等他了,我们先吃。”

桑渔说的这个弟弟是夏桑和,她大伯的儿子,但跟她不管是在户口上、还是对外都是龙凤胎姐弟,她出生在 11 月,但身份证上登记的却是 12 月,是桑和的生日,她在上小学之前,都是养在大伯家,尽管有些亲戚会开玩笑地调侃她,问她知不知道谁才是她亲生父母,但她也从来没怀疑过,她不是大伯的孩子。

她刚被接回自己家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偷偷哭。

一开始也不肯改口,直到夏桑纯和张榕女士朝她吵了几回后,骂她是白眼狼,说大伯养她的生活费都是她亲生父母出的,强迫她接受,谁才是真正养她的人。

她实在烦得不行,就不喊大伯叫爸爸了,只喊大爸。

亲生父母的苦衷她也能理解,推给政策她也接受,但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因为她不在乎。

有少数的几次,她听到她亲生父亲夏正坤在背后说她冷漠无情,意思就是没从小养大的孩子就是不亲,很难疼爱下去。

桑渔也为此当场落泪,好像也不是难过,就是生理上的一种本能反应,哭完之后,她就忘了和这些有关的一切情绪,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所有人都爱她,她也要爱自己,那没有人爱她,她更要好好地爱自己。

吃完了晚饭,夏桑和也还没下班回来,桑渔跟大爸大姆挥手:“不用送我啦,大爸,你心脏不好,不要再去做危险的事情了,别让我们担心。”

夏正军点点头,忽地从身后掏出了一个装裱框,横在胸前,他指了指里面“证书”的文字,一本正经地稍息立正,喊道:“椰丝!瑟!”

那是桑渔小学写给大爸的不伦不类任命书,《闽政文[2004]1126 号 任命夏正军为柚南街保安亭正亭级亭长》。

父女俩对上眼,大笑出声。

夏正军执意要送桑渔上车,他叮嘱道:“好好工作,别担心我,你大爸现在可是保安头子,开安保公司呢,我上次路过山洲鳗鱼场,看到那些水处理大家伙,跟大家说这可是我女儿做的项目,让废水变宝,保护环境,你可太让大爸长脸了。”

桑渔笑意不减:“我会的。”

“等以后糖尾动物园改好了,爸让咱保安队都去糖尾团建!”

“好。”

“还有没有钱花?大爸给你点钱。”

“不用啦,大爸,我都工作了,我有钱。”

……

桑渔启动了车子,晚上的山洲路上车流一样拥堵,她的车子如同一粒粟米一样融入车流沧海。

到了美食街那,她停车在楼下,没下车,把手机掏出来,点开计算机,开始加加减减地算,工资是没多少,但年终要到了,今年做了好几个项目不知道会有多少奖金呢,除去日常开销,她还会剩下多少钱,要从这些里面,给大爸大姆他们送过年礼物、包红包。

她盯着手机屏幕,忍不住深深叹气,沮丧是难免的。

穷啊,太穷了,她又到了隔几天就想暴富的发疯状态了。

这时候再刷到朋友圈,干投行的、干编程的、干机械创业的、干律师的,他们多金多彩的人生,她好嫉妒啊,一边红眼一边点赞,令她欣慰的是,和她一样在环保单位上班的,都一样贫寒,还有人基本工资才 1500 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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