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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辞树(14)

作者:vagary 阅读记录

爸吃惊地看着我,我继续,“爸,一切都早就物是人非。你当然无所不知。”

“想和他在一起?”爸小心地问。

“那又怎么样?”

爸喝着酒,慢慢地回答,“我总不能让我的女儿一而再地被人欺负。”

我勃然大怒。这种话到底还可以说给谁去听?我举杯向他,冷笑,“那又怎么样?檀香再有本事,不见得可以飞过太平洋来搅我这个局。这一次她还真的是鞭长莫及。”

爸苦涩地看着我,“你还在怪你表姐?”

“她倒真的是个□。”我冷冷地说。爸沉下脸斥责,“沉香!”

我仍然语调冷漠,“这名字是我妈起的,唯有她可以叫。”

爸的脸色顿时苍白。

“我说错了吗?”我不依不饶,“勾搭我的男友,您说她到底算是什么?”

“你总不能全都怪她。”爸的脸皱得像只风干的柿子。

我猛然推开桌子站起来,“您还在护着她。”我冷笑。厌倦了这种隐瞒和虚伪欺骗。一切的美好与和谐早已死得七七八八惨不忍睹。如今的我,我所知道和了解的一切真相,已经远比他们,爸和妈,他们所希望和害怕我知道的更多。

“她到底是我什么人?她,还有她的妈,我的姨妈。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张口结舌地瞪着我,无话可说。他终于问,“你这孩子到底听谁说了什么?”

我冷笑,“您也不必管我知道了什么。我只想告诉您,我早就不是您从前见惯的那个小女儿。”

我强调那个“小”字,爸的脸色瞬间几乎变青。

“檀香还好吗?”我笑,“不,我不必问。有您照顾她怎会不好。可是您也听好了,这一次她若是还敢来搅和我的事,我有本事教她这辈子都后悔再见到我。”

爸看着我,简直呆了。他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会站在他面前讲出这样狠辣阴冷的一番话。

我自顾自地离去。

夜风轻拂,冰凉宜人地浸润我灼热的脸颊。我静静地走在街上,流光溢彩,灯红酒绿,多巧妙的形容词。我停在油烟腾腾的路边大排档,买了一串辛辣油腻的鱿鱼,慢慢地嚼着。爸从来不让我吃这种东西,从来不会。然后我索性要了一罐水珠淋淋的冰啤酒,一口灌下去一小半。

拨通靳夕的手机时,我的头已经有一点大了。我低低地笑着问他,“你在做什么呢?”

他飞快地说:“等你的电话。”然后问,“你在哪里?”

我四处望了望,坦白:“不知道啊。”

靳夕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别开玩笑。你到底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我咕咕笑,“管他呢。”

靳夕追问我身边特征景物,我右一句没一句地学给他听。然后他严肃地说:“呆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去。”

我坐在路边,咕咚咕咚地喝完第三罐啤酒,然后眯起眼睛慢慢微笑。等。我在做什么呢?我在等什么呢?我能等到什么呢?

冷不防身后有人抓住我,拉我起来。他怒气冲冲地质问,“半夜三更,你一个人跑到这么乱的地方来干什么?”

我眯着眼睛看他,然后慢慢给他一个笑,“等你啊。”

靳夕愣住。而我毫不犹豫地靠上他的肩,叹息,“无聊。我坐了半天都没人理我。你还有什么好玩的节目?”

靳夕用力把我拉走塞进计程车,“节目太多了,先要把你送回学校。”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然后我还要弄一盆冷水从你头上浇到脚上,让你彻底地清醒一点。”

计程车司机哧哧地发笑,插嘴道:“你这小子对女朋友也忒狠了点。”

靳夕冷静地微笑,“不然她学不乖。”

我根本懒得反驳,随便他说什么。酒意涌上头顶,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我错得如此离谱。

第二天是周末,清早醒来之后,婴红一看到我就发笑。我怔住。冼碧也是如此。

“白呢?”

“她出去了。”

突然电话铃响,婴红跳过去接,然后大笑道:“你同她说,我保证她什么都不记得。”

我接过听筒,是靳夕的声音。我笑,“有事?”

他在那一端叹息,“还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

“啊?”我莫名其妙。

“昨晚有个傻瓜在路边摊喝得人事不知。”

我的脸发烫,“啊。然后?”

他叹气,“然后有个呆子被她叫出去聊天。”

“啊。是吗?”我的表情一定很不正常,婴红正瞧着我嘻嘻地笑。

“然后傻瓜同呆子打赌他对不上她念出来的诗。”靳夕笑出来,“春来无计破春愁。你说只要我能对出下一句,要你做什么都成。婴红冼碧都可以作证。”

他的笑意在我耳边弥漫,“醉折花枝作酒筹。我昨晚就对出来了。”

我呆住。而他不依不饶,“苏艾晚,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而靳夕要我做的事出乎我所有意料。他竟然要我去做临时的模特儿。摄影模特。

“要不是昨晚你喝得神魂颠倒,我还真找不出这样的机会。”靳夕笑,“帮他一个忙,艾晚。看在这小子是我表弟份上。”

他说的这个“小子”就是南唐,校摄影协会的新成员,“我保证他是个高手。”靳夕说。

“他们协会这次办展览,他想好好地出个风头,所以肯定会用心去拍。你放心。”

我苦笑,“可不可以换人?我给你们推荐一个更好的。”

南唐冷冷地说:“你不见得就这么没自信。”

他摆弄着相机,大而深邃的黑眼睛斜斜地盯着我,那神气几乎是挑衅的。

靳夕警告地扫他一眼。

我微微一笑,回答,“说对了。我就是这么没自信。”

我转身就走,想了想终于决定做到仁至义尽,于是告诉他说:“叫我们寝的婴红来,我担保她是最适合人选。”

南唐留都不留我,只是一直摆弄相机,突然慢慢地说:“我想拍的是个系列,以东瀛三艺为主题,选三个气质与这三艺相契合的女孩做模特,做三组人物摄影,”

我停住脚步,心里不由自主地涌上好奇。而南唐的声音沙沙地流过,像一种带有危险毒素的花树,偏在月夜中散放潇洒诡艳的芬芳。

但我仍然没有回头。

他终于说:“留下来,苏艾晚。我早就看中了你,所以才求我表哥帮这个忙。”

靳夕一言不发。我回过头,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叹了一口气。南唐,你还真的有一套。能软能硬,教人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

我笑道:“茶、花、香三艺,你想分派给我哪一种?”

南唐举起相机,从镜头里注视我,然后低低地说:

“香。”

我怔住。他却缓缓地走近我,轻声说:“我一看到你就想到它,东瀛的香道。你有一种精致而郁结的美感,镇定得就像慢慢焚烧的香。”

他又问,“你答不答应帮我拍这个?”

我只能点了点头。南唐,这个生着一双阴郁而漂亮的眼睛的男生。他也有一种古怪,让人无法轻易拒绝。像靳夕,也像我所熟悉的另一个人。

南唐吩咐助手清场,连靳夕也被他请了出去,“你留在这里只能妨碍她的表情。”他十分肯定地说:“靳夕,帮忙就帮到底吧。”

靳夕给了他一拳,然后走到我身边轻声说:“我后悔了。”

我笑,“什么?”

“我干嘛要帮他这个忙。让他名正言顺地盯着你看。”他有点气恼的模样。我几乎要爆笑。

南唐不耐烦地叫他。他甩过去一记白眼,飞快地在我耳边说:“这小子阴阳怪气的,他要是对你无礼,回头我就要他好看。”

南唐冷笑,“你能不能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肉麻?我又不会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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