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工记事(2)

作者:我不是荷马 阅读记录

比约定的时间晚到,让对手在等待中产生焦虑,又要比约好的时间早走,打得对方措手不及,所有部署全被打乱,这种心理战术和本人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已经在气势上压倒了谈判对手,占尽了先机。一时间,秦月兴奋不已,嘴角隐隐上翘,两眼变得亮晶晶的。老外不断扫视着他们的目光在秦月的脸上停顿了一秒,又移开了。秦月以前给许多国家的人做过口译,但荷兰人她还是第一次接触,情不自禁地开始在心里给这个民族的特性拼图。这第一片无疑就是荷兰人在商务谈判上的确厉害,不愧是贸易民族。当然,这一点还需要接触更多的荷兰人才能得到确认。给接触到的民族做心理画像是秦月隐秘的爱好,常常给她带来无尽的快乐。

此刻,终于接受了现实的船厂诸位捡起了自己刚刚丢弃的盔甲和兵器,重新上阵。

“咳咳,那个秀斯特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坐在秦月上首的领导终于开口。秦月也开始尽职尽责地翻译起来。

老外却没接领导的这个茬,只是点头表示,嗯我听到了,然后直接打开了面前的日程表,“咱们的时间不多,先来看看日程的安排。”所谓日程(agenda),按老外的意思可以直接理解为需要讨论的内容的总和。秦月和美女律师自发自觉地分了工,老外说的内容都由律师翻译,而秦月则负责翻译中方的发言。

再一次老外掌握了主动。不过中方也不是软柿子。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被对方有心算无心地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外,余下的时间里,中方慢慢平复了最初的慌乱,开始有条不紊的谈起判来。秦月在翻译的过程中才发现,今天他们要讨论的果然是合资合同的具体内容。这份合同双方都已经提前阅读过了,今天要决定的就是里面的权利和义务。

涉及到商务谈判这一块,秦月最喜欢的是能预先给她提供资料的客户,这样她可以提前做好准备,熟悉谈判内容。可惜的是,大多数客户却都没有这个意识,他们总以为翻译是无所不能的,殊不知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专业词汇,真的需要她提前做很多的功课。所以,秦月一般都会在接活儿之后就立刻向对方索要相关资料,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很多客户都不肯提供资料,最多是指个方向出来。这次也不例外。秦月只好一边翻译一边拼凑谈判双方的过往和现在的情况。

在双方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了两个小时之后,秦月已经完全明白了双方的谈判意图和接受该合资合同的底线。双方在短暂的休息之后,重新上阵,开始试探能不能突破对方的底线为己方多争取一点儿利益。有一个小时过去了,收效甚微。天已经暗了下来。双方也都有点儿累了。不得已,中方总结了今天他们达成共识的内容,又确认了明天需要继续讨论的内容,草草地收了摊。秦月能感觉到他身边那位领导低落的情绪。出于礼貌,中方仍然坚持要请老外去吃饭,盛情难却,老外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于是一行人又哗啦啦地离开了律师事务所,朝着车子走去。中方来的车子不少,领导挑了辆好车给老外,又让秦月跟着那辆车,然后扭头上了一辆商务别克。司机把老外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中,秦月就跟着老外上了车。她知道这一场谈判下来,老外也累得够呛,所以不想再打搅他,就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一路非常安静,只有车里播放的班得瑞乐曲轻柔地飘荡着。秦月知道饭桌上的交锋可能比谈判桌上的更厉害,所以也放空大脑,闭上眼睛,抓紧时间休息。

车子行驶了大约四十分钟后终于停在了一座日式的建筑物前。秦月睁开眼睛发现他们已经到了“腐败一条街”上。这是临海市人给这条街起的绰号。是因为这条街上的所有的建筑物都是日本侵华时留下来的,独门独栋,如今又都做了饭店和酒吧,收费高得惊人。所以来这条街上消费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花公家的钱,因此而得名。他们进的是一家日式料理。秦月以前做口译的时候来过一次,饭店里提供的主要菜肴是烤神户牛肉和巨蟹腿,还有一些标配的日式料理,诸如天妇罗、乌冬面之类的。中方领导一马当先地走在了最前面,指挥着服务人员给他们安排座位。秦月和老外跟在了他后面。直到他们坐下以后,秦月才发现跟进来的只有领导和一直坐在他另一侧的那个人,剩下的就只有他们两位了。其他人好像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包括她的那位同学。

四个人两两对坐,秦月自然地坐到了老外的旁边。椅子有点儿像火车的座椅,桌子却很矮,完全不符合中国人的进食习惯,估计老外也不会太舒服,虽说是为了自己动手烤蟹腿方便所以才把桌子设低,可低成这样实在是不方便,每个人要吃什么,都得用双手端起来才能吃到嘴里。上次秦月来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没想到又来了这里,不过在这些事情上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发言权。随遇而安吧,希望今天餐桌上能少出现一点儿四书五经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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