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工记事(76)

作者:我不是荷马 阅读记录

秦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上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桃子的兴致倒是很高,好像秦月马上就要嫁给馒头了似的。

秦月收拾了东西就回家了。既然拿不定主意就先冷一段时间吧。

周一上班的时候,房厂长宣布,他刚刚收到邀请,参加HDM广州生产基地的开幕式。据说HDM的高层和中层会有大批的人员到来。秦月从房厂长的声音里听出来他的兴奋,猜想他没料到荷兰方会对他也发出邀请。这个开幕式就在会展之前。开幕式结束后,他们中的一些人就会直接到上海参展。

大家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其实,在秦月看来,没什么可准备的。他们迄今为止,认识的荷兰人不超过十个,受邀去参加开幕式就像受邀去参加婚礼一样,主人觉得开心,想要大宴宾客,把一切有联系的人都请过来一块乐呵乐呵罢了。合资公司的地位尴尬,船厂的身份明确,HDM也是,有的时候合资公司夹在中间反而多了一个沟通的环节,利弊难料。秦月私下里觉得,如果船厂跟HDM直接签署一个排他性战略合作,在互相在对方的公司里设立一个办公室,比如在HDM那里派驻一个员工,设立一个中国办公室,负责联络和沟通,反之亦然,则可以省下很大的成本和麻烦。因为合资公司成立两年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MBA的教程中也曾经多次分析过各种合作模式,合资公司的成功率是最低的。就好像两个谈恋爱的人一般都会去看对方优点,而结婚的人却习惯去关注对方的缺点一样,战略合作与合资公司的情形也是一样。更何况,合资公司的总经理是一个在政治斗争中失利的人,受排挤被逐渐挤出船厂的核心势力范围,被边缘化了的人。HDM期望这位总经理可以对船厂的资源倾斜造成对自己有利的影响,这一点注定了会落空。而房厂长希望合资公司称为他在船厂之外的私人势力领地,却不想老外也好,大厂长也罢,都用销售指标要求着他,他仍需努力地为合资公司服务,无法肆意地做自己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两口子带着各自对配偶的期望步入婚姻,却都先后发现对方无法满足自己的要求。这种失望动摇了合资公司的根本,矛盾的爆发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秦月随着对这种情况看的越来越明白,心里也开始逐渐地往外抽离;越抽离,看得越清晰。有的时候,秦月也挺烦自己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很多事情上不能够更糊涂一些。可是人生那么短,既然她饿不死,为什么还要为这些糟心事儿烦恼呢?

秦月理想中的企业不用太大,十来个人就好。每个人都要独当一面,管理者要有两个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主外的为主,主内的为辅。主外的管理者,工作主要是面对市场,找到企业的发展方向,做好战略规划,并带着企业发展。他要负责发展客户,维护客户关系,并带拿到足够的订单让企业持续盈利。而对内的管理者,则要负责按照订单的要求,保质保量地交付产品,并尽可能地降低成本,以确保企业的净利。同时这个人还要负责财务和员工管理。嗯,说起来挺像个家庭的,爸爸在外挣钱,妈妈持家,孩子们帮忙。两位管理者的共同责任是确保员工的福利和发展空间能够保护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大家相亲相爱,互相体谅,父母保护孩子,孩子敬爱父母。

当然,这样小规模的企业,注定了是一个以销售为主导的企业。如果是生产型企业的话,规模要大得多。

每次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秦月会笑话自己。从心理学角度上说,一个人永远都会在潜意识里重建自己的原生家庭。有时候,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学霸非要嫁给一个酗酒的人为妻就是因为她的父亲酗酒。潜意识里,她希望能够改变原生家庭的状况,所以就会重蹈她母亲的覆辙,希望不给自己留下童年的遗憾,用自己的婚姻去修补童年的缺失。这种情形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屡见不鲜。秦月觉得自己对企业的设想,很多的时候其实是对家庭设想的一种投射。

秦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辞职回去继续教书或者找一个外企在临海市的分公司,实现自己对企业的设想。她不喜欢能说不能做的人。Everyone can be a critic.每个人都可以是个批评家。但又有多少人愿意把自己相信的变成现实呢?太少了。人们忙着在网络上吐槽别人的生活,却没有任何对自己生活改良的举措。卡夫卡说得不错,当代人最大的诅咒之一就是没有改变的能力(inability to chan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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