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身后跟着个黑中透红的黑高个。

姚芳流狐疑地辨认着他脸上那一丝红意，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姚、姚同学……”

男生变声期的声音本就不好听，他还扭捏着，更让人听得皱眉，他吭哧吭哧道：“我我我，我有道题不会，可以问你吗？”

“……？”

姚芳流困惑了，“你不是全班第一吗？我可是倒数啊？”

黑高个顿时像被打了一拳，手忙脚乱地向后一仰。

他那张脸顿时更红，红得哪怕在这么黑的脸上都这么明显。

姚芳流不耐烦地等了半天，才等到他的下文。

“是我说错了……其实那个，姚同学，我……”

这个人实在是很好懂，就像平时呲着一排白牙一样乐呵得那么明显，现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那种羞涩到混乱、紧张到失去理智的情绪也很明显。

姚芳流莫名攥紧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下一秒，他就口出狂言。

“我喜欢你！姚同学！我特别喜欢你！我注意你好久了！可不可以和我谈恋爱！！！”

男生声音太大，一句话里破音好几回。

姚芳流听得瞳孔紧缩，脸也皱巴成了一团。

“……你说什么？”

黑高个此时眼睛已经成了蚊香圈，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张嘴就是：“姚同学，你好好看啊，我上课经常回头，不是看表，是想偷看你，你怎么这么文静，都不理我，不和我说话，我好想和你说话……”

“我真的很喜欢你姚同学，周末不上课，看不到你，我一整天都没出门运动，瘫着没心情……上次偶然周末看见你，我当天就绕城跑了个马拉松！跑到半夜一点才回家！”

“姚同学，可不可以和我谈恋爱？我会爱护你的！我肯定是好男人！”

十几岁的少年，倒是张口就称自己为好男人。

若是有大人在，少不得得笑话他，但在同龄的学生们这里，大家都听得激动起来，全班一起起哄。

“牛啊大黑！答应他答应他！”

“卧槽！大黑你不行啊，告白没蜡烛？”

“蜡烛太土了吧，话说，‘姚同学，我会爱护你的～’哈哈哈哈哈！”

虽然学生们大概也没有什么恶意，但被这样围观，还被这样起哄，姚芳流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害羞，是气的。

一股说不上来的丢脸感和气恼感笼罩了她，让她手指紧掐掌心，都掐出痕了。

黑高个感情丰沛的表白也没能打动她，反而让她更加生出说不上来的恼意。

什么上课偷看她？他还好意思说！恶心！烦人！

还想和她说话，她看见他就不爽，她才不想和他说话！

于是姚芳流立刻把脸拉了老长。

“不要。”

她这两个字语气极差，几乎瞬间破坏了班里一片欢笑的气氛。

黑高个因为紧张而疯狂紧绷着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这一刻茫然又失落地松下来。

其他同学也噤声。

姚芳流努力黑着脸，拿出自己最不好惹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我不喜欢你。”

说完，便拎起书包直接打算早退，那股子拼命划清界限的意思掩都掩不住。

“砰！”

教室后门被她狠狠拍上。

大概高中的孩子就是这样，生怕被他人说闲话，为了不沾上关系，那划清界限的举动直白到过激。

那天之后，姚芳流本以为黑高个会自觉退缩，然而他果然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悍匪，执着得不得了。

姚芳流当着他的面撕过他的情书，将他送的甜点直接砸回他身上，故意当着全班的面给他难堪。

可就是这样，他居然还是不放弃，每天兴冲冲跑到她面前，表示要努力追她，让她喜欢上他，呲着一排显眼的白牙，那乐天的模样别提多么惹人生闷气。

姚芳流本也不是性格那么恶劣的人。

可是那段时间她的心理问题正严重，一直在接受定期治疗，班级上骤然多了许多视线对着她，过大的变化也使得她有些应激。

何况黑高个那种直白的、毫不气馁又生机勃勃的喜欢，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未知就会引起恐惧，那时候的她下意识竖起所有尖刺保护自己，所以便拿出所有力气，一股脑地攻击回他。

这段热烈的追求大概持续了快半年，直到姚芳流有一次实在撑不住，被各种情绪影响，正好他撞到了枪口上，她钻了牛角尖，气得咬自己，气得捶他，气得落下了眼泪，黑高个才终于停止。

“你能不能别缠我了？”

她一边哭，一边颇觉丢脸地抹着眼睛，颤着声音道：“你这样真的给我带来很多困扰，我很讨厌你，别再缠我，别再和我说一句话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