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妈妈冷冷地看了姜念尔一眼，推推搡搡地把姜爸爸给拉出了堂屋，尔后又独自回来。

但她一开口说出来的话依旧让人直心梗：“念儿，结婚是大事，无论如何也该多相处相处的，现在这社会离婚不丢人，但也不是啥光彩的事。你就是从小都不听话，现在都要30的人了，还让家里不省心。你是要气死我和你爸？”

“我不听话？我不省心？”姜念尔突然噙着眼泪笑起来，当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整张脸都透着一个苦字。

“妈，你还记得过年我回家你是咋催我咋训我的么？”

“咱们就坐在这里，一边包饺子一边说话，你说啥？你说我28岁了还不结婚，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还挑三拣四，也不看别人看不看得上我，你说赵君北配我那是绰绰有余。”

当时她真希望她没听见那些话，可惜那一刻在安安静静的家里，她偏偏将那些话听得清清楚楚。那时，她恨不得自己干脆聋透了算了。

那时，她看着妈妈快速地擀着饺子皮，感觉自己就像那张面皮，被一根棒子无情碾压：“结婚结婚，结婚以后再催着生孩子，要是没人给我带的话，我这辈子还能工作吗？35岁就业门槛都快把人给逼死了，你让我再多赚几年钱吧。”

妈妈连眼皮都没抬：“你能赚多少？你赚再多还能抵得上一个男人吗？能抵一个家吗？你一个聋子还以为自己多有身份，再拖下去就直接当后妈了。”

……

姜念尔把思绪收回来，环视四周，最后将眼神落在身后的沙发上：“妈，我现在站的这地方是我的家吗？”

姜妈妈被她气得脸色灰白：“你这死孩子说啥呢？这不是家是哪儿？”

“哦，是吗？可是我觉得我早就没有家了。”她坐回沙发上从包里取湿巾擦拭脸上的血迹，话音里满是失落，“大一寒假回家的时候，我的屋子堆满了杂物，你们把这沙发搬到我屋里的墙边，让我睡在那里头，这也叫家？”

“不就是放假睡阵子么，能咋？”姜妈妈真是想不通，这么多年了，这孩子究竟在倔什么！

母女俩又陷入沉默，姜妈妈叹了口气：“回你屋歇着去吧，一会儿吃饭叫你。”说罢又转眼看看陈实：“陈实啊，对不住，头一回来就让你看笑话了。你劝劝念儿吧，别跟她爸杠了，她爸一把年纪，再气出个好歹可咋办。”

陈实应了下来，姜念尔拉着他出堂屋穿过前檐拐上楼梯上二楼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里头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都是新铺盖，床边放着两双新拖鞋，柜子里放着她读书时的旧衣服，门口架子上放着崭新的洗漱用具，连脸盆都是新的。姜念尔不可自控地愣了一下，顿觉头皮发麻。

“前天接着你电话，你妈连夜给你收拾的屋子，昨天还直不起来腰呢。”姜爸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念尔“砰”地关了门。

晚饭吃得安安静静，一共六个菜，姜妈妈的手艺还挺好，陈实暗自想着姜念尔那么贤惠，多半是丈母娘调教出来的，可这二老说话可真是扎心。

饭后姜念尔去洗碗，陈实要跟着过去搭把手，却被她父母叫住，姜爸爸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厨房里的姜念尔听到：“孩子，别见外。念儿啊，脾气又臭又倔，你以后多包涵着点她，这孩子真是一点儿坏心眼儿都没有。”

“你们认识时间不长那都不说了，既然都登记结婚了，以后就好好过。她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把她送回来，我修理她。你别打她，也别骂她，这孩子心里苦，都怨俺们。”

姜妈妈突然在边上抹眼泪，一时把陈实给弄得不知该如何答话了，只好连连答应：“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对念尔好的。就是，你们也别怪我多话，她都那么大的人了，你们也少骂她两句，更不能打呀。你说你们是她的父母，我也不能上去打你们……”

姜念尔突然挑帘进屋，众人住口，她胸前那一片血渍格外显眼。

“说什么呢，我看你们聊的还挺投缘？”她坐到姜妈妈身边，又把那张银行卡往姜妈妈手里塞，说话倒是像个孩子样了：“你收着吧，就当是给我存钱。”

姜爸爸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念儿，咱家不是卖闺女的，不收彩礼。你公公婆婆既然给了，那你们就自己收着，以后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的是，别乱花。”

说着居然也从身上摸了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你嫁得远，家里也没啥东西给你备的，这张卡就算你的嫁妆，你和陈实看着置办吧，俺们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喜好，啥也不懂。”

姜念尔拿了卡往手机背后一贴，陈实余光瞥见她神色一怔：“30万？”陈实也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