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蛛(33)

“那是因为你不认识这种生物,所以感到未知的恐惧吗?”

小解忆的回答依然是否定的。

母亲问:“那你在害怕什么呢?”

她回答不了母亲的问题。

“忆忆,恐惧是源于未知。”母亲说,“当你足够了解一件事物,就不会为它感到恐惧。”

母亲的话让她拨云见日,从此很少感到害怕。

“话虽如此,但真正能做到的人,恐怕万中无一。”高山寒苦笑。

解忆忽然注意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戒指残留的痕迹。

“你结婚了?”解忆问。

高山寒摸了摸残留有指环印的手指,说:“马上要离了。”

这之间的跨越太大,解忆没想到怎么问下去。

高山寒似乎知道她的犯难,主动把话说了下去。

“本来就是政治联姻,没有什么感情。”他低头看着自己轮椅上异常消瘦的双腿,“离了也好过陪着我这么个残废。只可惜了我们的女儿,她才两岁,什么都不懂。”

“你已经有孩子了?”

“是,大名高甜,小名甜甜。”提起女儿,高山寒眼中溢出由内而外的温柔,“一个天使般的孩子,几乎不哭,喜欢对人笑,晚上也从不起夜。”

“确实乖得少见。”解忆点了点头。

高山寒笑道:“她是我的骄傲。”

“离婚……是因为你的腿吗?”解忆问。

他没有明确回答。

“差不多。”高山寒盖上了扶手箱的盖子,“走吧,你不是还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吗?”

解忆装作没有看出他有意转移话题,和他一同走出了图书室。

沿着走廊往前走,他们路过了电梯走廊。原野和唐柏若正在搬运堵塞通路的建筑废料。

唐柏若看见解忆和高山寒在一起,毫不吃惊。

四人打了声招呼,解忆和高山寒继续往前。

“虽然我们有九个人,但我没法帮忙,其他人又敷衍了事,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把走廊清理出来。”离开电梯走廊后,高山寒忽然说,“你觉得这么做有意义么?”

解忆不知道答案。

此时此刻,他们就连走廊另一端的电梯是否可以正常运行都不知道。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想方设法抓住。

这是人的本能。

“……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她说。

高山寒哑然失笑:“……也是。”

两人一路巡逻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周然凭空消失了,但水中维纳斯既没有多出来的路,也没有多出来的人。

种种线索都指向凶手在九个人之间。

解忆的思考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她回过神来,发现是高山遥的声音,从前方娱乐室传出。

“……你想好了,真不说?”

娱乐室大门紧闭,门后传来高山遥低沉的恐吓声。

解忆和高山寒对视了一眼,后者配合地保持沉默,解忆小心翼翼握上门把,将门扉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透过这条缝隙,她看见一片狼藉的娱乐室内,台球落了一地,高山遥正用台球杆,遥遥指着被逼至角落的冯小米。

“高哥,你要我说什么啊?真的不是我干的——”冯小米苦着一张脸,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不是你还有谁?这些年,你从我身上捞了多少,你心里都有数吗?”高山遥手中的台球杆挑起冯小米T恤下的金项链,“月薪两千的社畜,戴着金项链,穿着限量球鞋,日子过得不错啊?”

“高哥,高哥——”冯小米赔着笑,“你不是知道我还有兼职么?我在网上写帖子,接点小广告,也能赚点小钱。”

见高山遥不信,冯小米举起右手赌咒发誓:“我冯小米今儿对天发誓,我要是对高哥做过什么坏事,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高山遥脸上表情半信半疑。

“你还是认了吧。”一直袖手旁观的陈皮从台球桌边站直了身体,“如果不是你,你哪儿有钱一直玩那东西……”

高山遥的台球杆不客气地戳向冯小米的肚子,后者看起来疼极了,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四处躲避。

“你他妈没从老子这里拿钱,玩得起那些东西吗?!”高山遥怒声道。

“高哥,真不是我!”

冯小米在台球杆下惨叫着。

解忆再也看不下去,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

高山遥回过头来,放下了手中的台球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解忆。

“我们?我们在打台球,你也要加入吗?”

“你们打的是台球吗?”

“怎么不是?你不信,你问问——”高山遥说。

冯小米勉强笑了起来:“对,我们在打台球。”

高山遥抱着台球杆,脸上表情不说嘲讽,至少也是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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