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蛛(35)

这是被困两天后唯一的好消息,没有新的失踪案发生。

解忆和原野也端着碗坐到了餐桌前。

餐桌上的空气沉闷,没有人说话, 压抑的气氛终于冲破众人合力粉饰的太平,逐渐展示出它的威力来。

金属碗勺彼此碰撞,每个人脸上都死气沉沉。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是蔚蓝的海水, 巴掌大的彩色鱼群成群结伴, 从远处的珊瑚礁游出, 围绕着玻璃幕墙又游回红色的礁石群。

景色壮观瑰丽, 却无人有心赏景。

海浪暗涌无声无息, 就像这十个各怀心思却又保持缄默的人。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了。本应该是电梯走廊清理组的工作时间, 却没有人站起来离开,无声的沉默中,只有冯小米神色困倦的哈欠声偶尔响起。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宗相宜的声音在餐桌上响了起来。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我们?”宗相宜问。

她苦苦保留的妆容已经几乎不剩什么了, 眼底满是憔悴的红血丝。

“警察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吗?”冯小米嘟囔道, “喂,你不是说你是警校生吗?他们能找到我们在这里吗?”

“找肯定找得到,就看多久找到。”原野说。

“你就没有一点办法吗?你不是警校生吗?!”冯小米激动道。

“我是警校生, 不是神。”

“你——”冯小米骂了句脏话。

解忆朝他多看了一眼,今日的冯小米似乎比往日更加易怒。

“都这时候了, 你还不愿意说邀请我们来是做什么吗?”唐柏若看向高山遥。

“我邀请我的老同学来参加同学聚会——犯法吗?犯法你就报警抓我, 这不巧了, 这里就有个警官。”高山遥神色不耐, 充满讥讽道。

“昨天晚上,”原野说,“解忆见到了一张哭脸。”

餐桌前的七个人都朝解忆看了过来。

“什么哭脸?”唐柏若问。

“好无聊的玩笑……”宗相宜像是冷似的,抱住自己的双臂。

“不是玩笑。”原野说,“她真的看见了一张哭脸,就在玻璃墙上。”

解忆在层层自我诘问下产生的那一点自我怀疑,在原野毫无条件的信赖下丢盔弃甲。

她重新坚定了自信,将昨晚看到的画面详细描述了一遍。

“昨晚半夜,休闲厅的灯忽然熄灭了。在黑暗中,我看见了一张像是名画《呐喊》上面的面孔,渐渐浮现在玻璃墙上。”解忆仔细回想着那短暂的一幕,“我叫醒原野的一刹那,电重新来了,那张脸也消失不见。直到天亮,都没有再出现过。”

“不会是你睡迷糊了吧?”牟老师在老花镜片后的浑浊双眼写满了怀疑。

“没有。”解忆斩钉截铁道,“我就是看见了。”

“还有其他人看见了吗?”牟老师问,“原野不是和你一间房吗?他看见没有?”

“我睡着了。”原野说。

“那有谁能证明你不是起了幻觉?”牟老师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身体向后一倾,靠在了椅背上,“现在大家压力都很大,出了幻觉也是很正常的。”

“谁又能证明我是出现了幻觉?”解忆反问。

“这……”牟老师噎了一下,很快又找到了反驳的理由,“我们现在在海底,还能看见礁石群,这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吧?先不说太深吧,这离水面五六十米肯定是有的。五六十米的水下,这外边除了鱼还有什么?”

“会不会是警察来救我们了,因为找不到入口所以先派一人下水看看,结果被你看错了?”

唐柏若的话让其他人一下子升起了信心,纷纷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解忆。

解忆毫不犹豫地击碎了他们的期待。

“绝对不是。”解忆说,“我看得很清楚,那一定不是防水面罩。”

“那是什么?”

“一张白色的面具。”解忆说,“就像《呐喊》上的那张人脸一样。”

“那你把墙给敲破吧。”高山遥讽刺地开口,“让外边的海水冲进来一口气淹死我们,好看看你说的外边那张面具是什么东西。你们说,会不会是一条小丑鱼?”

他故作夸张地笑了两声,但就连冯小米也没有附和。

餐桌上没人说话,哭脸面具的事情就这样陷入僵局。

解忆的目光随着玻璃墙外游动的鱼群而变化,她还在机械地往嘴里送着番茄汤,神智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牟老师说的有一定道理,目测这一层到水面的距离最少四五十米。

普通人的无装备下潜距离在三米左右,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可以潜至百米,但有患上减压病的风险。

解忆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张白色的,形同哭脸的普通面具。在那上面,她看不到一丝一毫氧气面罩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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