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蛛(87)

高山遥神色明显带着焦躁, 充满敌意和戒备的目光时不时扫向屋内的高山寒。他屁股像窜了火, 换了几个地方都是坐一会就烦躁地起身踱步。

宗相宜面孔暗黄, 眼下带着深深的青黑,坐在长沙发角落里丝毫不见当初干练的职场OL模样。

高山寒自从被发现了真面目后,就不再伪装那温和的大哥哥形象,他冷着脸坐在沙发上,虽然拒不配合讲出凶案的线索,但对于他们没收他轮椅的行为,还是沉默地接受了。

冯小米就不必说了,毒虫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谁都疑点重重。

他和解忆不一样,他对唐柏若没有额外的信任,在他看来,唐柏若未免冷静过头了。

那和自暴自弃的随波逐流不同,是带有理智色彩的冷静。

说起来,解忆也是,即使在这种惊悚的环境下,也有着超出常人的冷静。

原野的目光扫过相距不远的唐柏若和解忆两人。

她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你们还要隐瞒当年发生过的事吗?”

死寂的休闲厅里,解忆的声音如同倒入平静水面的石山,激起千层巨浪。

高山遥停下焦躁的脚步,冯小米和宗相宜抬起头。

唐柏若依然望着玻璃墙外那片隐匿着狂暴力量的蔚蓝海水。

“你们想藏到什么时候?像周然那样躺在水里发烂,才会将过去的事吐露出来吗?”

解忆并不追求突破,她的声音冷淡而理智,仅仅只是在阐述事实,而非追问探寻。

“难道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你就能带我们逃出这里吗?”宗相宜说。

“说出当年的真相,有助于还原事情真相。还原真相不一定能带来救赎,但如果连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对抗侦探X不更是痴人说梦吗?”

解忆的目光一一扫过原4班的幸存者们。

唐柏若的视线从玻璃墙后移了回来,静静地落在解忆脸上。

宗相宜看了眼一旁的高山遥,抿紧了嘴唇,别开了视线。

冯小米神色不安,更加用力地挠着手臂,鲜红的指甲痕触目惊心地布满苍白的皮肤。

漫长的沉默后,高山遥将身体的重量摔向柔软的沙发。

他神情颓废地开口了:“我可以说,但你们真的相信吗?”

宗相宜惊讶地看向他。

“如果你没有说谎,我们自然能够判定。”原野在这时开口。

高山遥说:“我是想了很多方法来欺负过解扬,但我真的没有杀解扬。你们想要真相……这就是我能给你们的真相。”

“杀解扬的,不是我。”

高山遥双手抱头,将脸埋进双膝之间,声音难抑颤抖。

“那天……那天在山上,我让他们把解扬吊在树上——吊的手腕,想让太阳晒晒他。后来我觉得无聊,便提前下山了。我一个人走的,但后来……我遇到了解扬。”

“你们总说是我杀了解扬,可其实是解扬想杀了我!”

高山遥抬起了头,脸上露着后怕和愤怒。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什么都没说就朝我扑了过来。我们扭打在一起……我好不容易夺过了他的刀,他却还是不肯罢手——他倒是不怕死,可我怕真闹出人命啊!他抱着我摔在地上时,我的后脑撞到了石头,一下子就昏了过去——但是我能确定,在我晕倒之前,我绝对没有刺中解扬的要害。”

高山遥再三强调着每个细节里他的无辜。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了……我看见,解扬就在我面前……他流了好多血,地都染红了……那把匕首,在我手里……”

高山遥的声音越来越颤抖,恐惧就像破裂的冰层下涌动的水浪,一波高过一波地涌上他的脸庞。

“我……我那时太慌张了。根本想不到其他。我逃下山,找了处水沟把手洗干净,匕首扔掉,然后就打了一辆车回县城。我太怕了……我也不敢回家,就在县城里常去的台球厅过了一夜……还打了电话给我哥哥。”

“我哥第二天下午就到三川县了,我带他去了那山头,但是……”高山遥脸上的惊惧更甚,他的额头浮出大粒的汗珠,脸上毫无血色,“在那个地方,解扬的尸体竟然不见了……那天晚上又下了雨,痕迹几乎都被冲掉了,我几乎都要以为那只是我做的一个噩梦……”

“你怎么能确定不是自己失手捅到解扬?你晕倒前,匕首不是在你手里吗?”原野问。

“捅到人和捅到空气,智障也能分清吧?我百分之一百地肯定,我绝对没有捅到要害,充其量……充其量是在争斗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他的手之类……”

后面半句话,高山遥气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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