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告白(47)
画面远去,祁鹤才发现做饭很枯燥,可是因为有期待,她做的一切都会有意义。
他开始无比渴望那种平淡的生活,他想回家,他想——
两人一猫,就这样活下去。原本就该这样的。
可他亲手销毁了这些美好,从此那些鲜活的物品没了主人,他也没了归航。
“对不起……”每一日每一夜他坐在阳台的台阶,星空微凉。
这个位置她坐过许多次,那片星空记得她。
“对不起……”
祁鹤很少后悔。
他相信所有存在的事物,所有遇到的对与错都有被经历的意义。
他不会慢落一子,他做的决定他选择的岔路皆不会回头。
可他现在真的后悔。
他知道,这次不去见温岁,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祁老爷子说,卧室的窗足够硬朗,况且这是二楼,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你们看紧卧室门。
他错了。
右手伤势未愈,祁鹤一下接一下发狠地捶着玻璃。
请你,等等我。
手臂被震得发麻,骨头与玻璃撞击发出可怖的响声。
伤口再度裂开,比之前更大更深,他恍然未觉,继续固执地捶。
玻璃碎片深深扎进皮肉,割开细小的豁口,他每用一次力都是刀尖行走的痛,鲜血染红了碎渣,嵌进模糊的血肉里。
祁鹤的脸色隐隐发白,手已毫无知觉,和鲜红构成绮丽的对比。
他没有犹豫,毫不顾忌地一跃而下。
落地瞬间的疼痛侵压四肢百骸,他蜷起背,踉跄地走几步又跪在地上。
他听到身后颜明萤失控地喊:“祁鹤!你发什么疯!”
不能听不能管,他强迫自己站起来,强迫自己向前跑。
跑得更快些。
血滴深深浅浅地蜿蜒在他身后。
他疼极了,右手开不了车,但是没有时间了。
他往机场跑,风吹起发。
一步都不敢停,一下都不敢歇,他不能再错过温岁。
机场人来人往,祁鹤茫然地立在人群中,茫然地立在原本她该登机的站口。
他不敢让自己放松,眼睛搜寻着人海里的身影。
一个都没有错过,直到大屏幕上的时间过期,鲜红的数字航班退下。
飞机起飞,展翅向广阔的天际。
他隔着巨大的透明窗望了许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原定的航班早已起飞,原定的时间早已过去,祁鹤依旧站在那里,等她来。
等一个不可能的结局,等一个本就是欺骗的结局。
他不会再等到她了。
次日,温岁登机飞向英国。
她进修的学校是世界排名前五十的一流学校,全英文教学,不过这些对温岁来说不在话下。
唯一让她头疼的就是生活费。
她得兼职去打工。
温岁比较慢热,除了跟一个名叫丽莎的女孩经常结伴吃饭,班级里她熟的人暂时没有。
女孩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房子,合租的女孩也是中国人,叫李云佟,经常不在家。
闲下来时温岁就坐在学校的老梧桐树下画画,把灵感都记录在纸上。
这天她照例画完画回教室,但其中一副手稿不见了,温岁对这些设计草图宝贝的很,连忙火急火燎去寻找。
在那株老梧桐树下,有一个男人穿着灰黑的风衣,他身量很高,模样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的眼镜。
应该是学校的老师或者教授,背着装课件的背包,目光凝在手里的设计稿上。
梧桐叶乘风落在他肩膀,宁静如画。
温岁走过去。
“您好,”她其实不忍打扰他的专注,“谢谢你捡到我的画,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男人抬头,温岁发现金框眼镜下是一双很清澈的凤眼,眼尾微微上勾,平添几分欲气。
“噢抱歉。”他推了推眼镜,将东西还给她,“我觉得这份设计稿很独特,不小心看入迷了。”
“您也是设计方面的学者吗?”
他摇头:“不是,单纯感兴趣想尝试尝试。我觉得您的构思很不错,新颖、别出心裁,不过有些地方还需要改进。”
温岁来了兴致,“真的吗?那我可以听听您的意见吗?”
“拙见罢了。”他笑起来右脸颊浮起一个小酒窝,“您不介意就好。”
“没关系。”
时间仓促,两人只好坐在梧桐树下侃侃而谈,对方说话确有涵养,挑出的问题也一针见血,温岁照着想法又改了几笔,果真更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