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告白(90)
脸庞遭血迹浸染,红与白夸张鲜明的反差,那样的眼神灰败空洞,但仍留不死心的意志。
祁鹤他,不想离开。
锁是带回他的关键。
可是,另一只锁的主人是谁,没有人知道,因为是他在英国求的。
那些跟祁鹤一起玩过的公子哥不知道,缪弈不知道,祁父祁老爷子不知道。
但张存澜知道,颜明萤也猜到。
可是温岁就像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一天一天地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
睿州的工程项目开始投入建设,那晚江随在参加应酬,听到几位副总的谈话。
慈城要变天了。
“要我说小祁总也真是倒霉,碰着了车祸。人现在还没醒,悬喽。”
“他们祁家就一个儿子,一个继承人,小祁总手握两家顶级公司,年轻有为,可惜啊天妒英才。”
“什么都不顶用,你说沉睡的公主还能有王子一个吻唤醒呢,小祁总能有谁?再醒不过来恐怕一辈子都不会醒了。”
“………”
江随回来时,温岁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总是在想事情,叫他也迟钝许久地才回应。
温颂眠睡醒在婴儿床玩,她站不起来,就躺着咿呀咿呀地晃手晃腿。
江随靠在婴儿床边盯着她看,突然说眠眠和祁鹤长得挺像的。
“你不是第一个说的。”温岁泡好奶粉,有些意外他怎么会如此突兀地提及。
江随伸出手,小婴儿朝着他咧开嘴笑,小拇指跌跌撞撞地勾上男人的小指。
“出什么事了吗?”温岁望着失神的他,问。
这回,江随沉默很久。
温岁抱起孩子,目光温和地落在他脸上,“我听说慈城出了车祸,被撞的那辆车价值不菲,里面的伤者应该非富即贵。”
江随看着她,看着孩子。
“我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快,敛下眼皮,“听说三名伤者都脱离危险了,挺好的…我,我大概是最近太累了,精神不集中,去睡一觉就好了。”
温岁没有说话。
月光下,帘帐影子摇曳。
“好,早点休息,别累坏了。”
江随点头。
温岁送他出门,回来她给保姆打了个电话,嘱托她未来两天照顾颂眠。
“太太,您要去哪儿?”
“去谈合作。”温岁罕见地撒了谎,“不用告诉江随。”
“好的。”
慈城的寒风依旧刺骨,土壤夹杂着湿润。
久未放晴,夜晚的街道行人稀少,幽静落寞。
张存澜好得差不多了,今晚他守在祁鹤的病床前。
他从ICU转进了医院的高级病房,单人一间,允许探视陪床。
张存澜就坐在旁边,一个人削苹果,他削的好,苹果皮连着长长一条都不会断。
可祁鹤的人生……不像这条苹果皮。
他想着想着,就有点要流眼泪。
“祁总,你快点醒过来啊,你话才说到一半,说要给我放假,后面呢。”他这个助理惨兮兮地抹眼泪,“虽说我有自知之明,我肯定不会是你的执念吧,但好歹我跟你那么多年,咱们早就心连心了,我也是有这机会能叫醒您的吧。”
“您努努力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说您好不容易改正得有点人样了…当然不是说您以前不是人,我没这胆…总之,您再不醒您就……”
张存澜不忍心继续说,吸了吸鼻涕:“祁总,我知道您一定想见温小姐。”
他嗷嗷地哭,知道这不可能但万一骗骗他他就醒了呢。“您看啊,温小姐来了。”
月影朦胧,虫鸣嘶哑。
扑面而来的寒风让他清醒,祁鹤毫无反应,张存澜低下头:“唉,我就说不可……”
“张总助。”
身后响起温婉的女声。
仿若黄粱梦。
张存澜难以置信地扭头,对上清丽的杏眼。
“显灵了。”他呆怔。
温岁朝他微笑,眼神飘到病床,凝视片刻。
“果然是你。”
她声音很轻。
张存澜揉揉眼,再揉眼,急忙站起来给她让座,结果脚下一滑,险些撞伤祁鹤。
他真的不敢相信,也很兴奋,也很感激。
女孩示意他不用站,不用制造大动静。
“你还好么。”
“我很好我很好。”张存澜点头如捣蒜,“车祸的时候我伤得不重,祁总不太乐观。”
他悄悄觑她一眼,“送来的时候就一口气了,血止都止不住,换那样普通人早昏了,祁总他硬睁着眼……”
“硬是握着您给他唯一的留恋,”张存澜觉得有必要说了,“硬是握着那枚同心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