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掌柜可没做什么坏事，都是那司徒老爷设计陷害，后来死于非命，也算是报应不爽。”

“唉，可惜了顾兄一身文采，如今只能以俗事谋生……”

“听说司徒安现在成了家主，这茶坊就是他出资开的。”

“他爹做了缺德事，毁人前途如同杀人父母，他自然愧疚难当，算是花点银子，买个心安吧！”

茶坊中的窃窃私语，能传入孟临曙耳中，自然也能传入顾晚春耳中。不过，顾晚春权当听不见，想来他早已习惯他人背后的非议，他问心无愧，自然也懒得在意。

顾晚春走到茶坊上首的桌案前，提笔作画，神情淡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种超然于世的洒脱，看得周围喝茶的客人也闭上了嘴，仿佛生怕出声惊扰了这一方净土。

周围看画的文人墨客，不自觉地围上前，想要一览顾晚春画作的神韵。

窗边那只闭目养神的白猫忽然睁开眼睛，“喵”的一声，驱散人群，它优雅地跳上桌案，伏在桌上看顾晚春挥笔洒墨。

“哟，这猫还懂丹青？”

“公子初来的吧，这猫可是茶坊的常客，极有灵性，每日准时蹲着开张，一直待到打烊才走，顾掌柜从不驱它。”

茶坊中，恐怕只有孟临曙一人，知晓这只白猫的来历，在城外时，她便认出了，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泫羽。

她不知道为何泫羽每日幻化成猫，来到茶坊一呆就是一整日，也不知道泫羽对顾晚春到底是何心思，她只知道，泫羽并无害人之心。

从泫羽的眼中，她只看到一片祥和之景，一座幽静的小院，院中绿叶成荫，男子在桌案前作画，女子在一旁抚琴。

男子是顾晚春，而女子是泫羽。

这样的恬静生活，让孟临曙心生向往，忍不住在皇州城多停留了数日。

每天，她都会看到泫羽踩着点，幻化成白猫，来到茶坊，被顾晚春微笑着迎进店里，她永远是他第一位客人。

顾晚春在茶坊中作画，白猫便伏在桌案上陪伴；顾晚春抚摸白猫的头，白猫便会一脸高冷地走开；顾晚春与人谈诗论赋，白猫则蜷在窗边晒太阳；顾晚春坐下喝茶，白猫便跳到他腿上，神色慵懒。

日子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泫羽什么也不会说，而顾晚春也什么都不会知道，或许，他俩会如此相伴半生。

孟临曙想起曾经泫羽说过的话，她曾想以半生陪伴报答司徒安的救命之恩，终究未能如愿，如今，或许她又想以半生陪伴报答顾晚春的恩情。

或许，于他二人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可孟临曙难免又觉得有些可惜。

直到有一天夜里，皇州城寂静无声，城中所有人都已歇息，孟临曙呆坐在茶坊门前，等待次日到来，一个白衣女子轻纱遮面，来到她面前。

“泫羽？你怎么又回来了？”孟临曙瞪大了眼睛。

泫羽摘下轻纱，柔声说道：“姑娘在此逗留太久，我实在看不下去，你可是在等人？”

孟临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看你每日到此，有些好奇，你可是心悦顾公子？”

泫羽垂眸思索，似乎连她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的心意，半晌，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感激，所以才想陪在他身边。”

“是么？我自认为这便是喜欢，我也曾想陪伴在某人身边，若不能如愿，便觉心中苦涩，想来当是十分喜欢……所以看到泫羽姑娘如此，才有些感慨。”孟临曙羞涩地低下了头。

泫羽瞠目而视，身子有些脱力地到退一步，问：“你也想陪在顾公子身边？”

“你胡说什么呢！”孟临曙气恼地绷直了身子，涨红了脸。

“哦，不是顾公子，那应该是山主……”泫羽一脸真诚地看着孟临曙。

孟临曙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说：“泫羽姑娘来找我，不会就想捉弄我吧？”

泫羽蓦然收敛了笑容，说：“我是想劝姑娘赶紧离开，皇州城内阳气太重，姑娘没发现自己越来越虚弱了吗？”

闻言，孟临曙才惊觉自己身子越来越沉，没由来地感觉困倦，魂识也日渐恍惚，若不是泫羽提醒，她怕是连自己即将消散都注意不到。

“多谢姑娘提醒！”

孟临曙欠身道谢，说着便决定离开皇州城，赶紧去找山神燕白禄，借个风水宝地修炼，走出两步，她又回头盯着泫羽，犹豫片刻，才道：“希望泫羽姑娘这次可以得偿所愿！”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飘出了皇州城。

不知为何，她在泫羽身上放着某种希冀，或许是她自己无法实现的心愿，所以她总希望泫羽与顾晚春能够有缘，不会错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