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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饵(476)

作者:玉堂 阅读记录

“三叔,你讨厌我吗。”

陈翎言简意赅,“不厌。”

她松口气,“三叔,你是不是心里怪我,我那天非要回家,连累你被埋在山洪下,差点没命了。”

他揉眉骨,“不怪。”

沈桢感觉到,陈翎突然排斥她,近乎变个人。

她遍寻记忆,想不通哪里得罪他。

“三叔,以后在街上遇到,我是装不认得你吗?”

陈翎侧身,面对她,“遇不到,我在车里。”

她沉重点头,“永别了,三叔。”

他想起早晨告别那一幕,莫名笑出声。

这姑娘,实在娇憨得可爱。

她临走依依不舍的回眸,欲言又止的挥手,令陈翎胸口烫了烫。

顾允之这时递他一碗汤药,“陈厅,您似乎很高兴。”

他挑眉,“有吗。”

“看来,您的确不喜欢沈小姐陪护?”

陈翎目光寒浸浸,一扫,顾允之低头。

“揣测上级的心意,是官场大忌。揣测得准确,过于机灵,上级防备你,揣测得荒唐,上级嫌恶。”

顾允之面色肃穆,“我知错,陈厅。”

他嗅了嗅药味,吹凉,“有事?”

“罗小姐的祖母本周九十大寿,邀您过去。”

陈翎接住药碗,兴致不高,却不得不敷衍,终归是他的恩师,师母。

“请柬呢。”

顾允之有些为难,“您没有请柬。”

他喝完药,大约太苦,眉头蹙得紧,“没有请柬?我以什么身份过去。”

“自家人。”

罗家司机的原话是孙女婿,顾允之斟酌再三,没提这称谓。

想必陈翎不乐意。

他面无表情撂下碗,用纸巾拭口,“谁的安排。”

“是我父亲的安排。”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翎没反应,俯瞰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顾允之迎上,“罗小姐,您怎么到医院了?”

罗桑径直迈入病房,“你险些死在国道,要瞒我多久?”

陈翎系着病号服的纽扣,“我负伤的情况,没准备对外通报。”

顾允之在一旁解释,“如果上报,省领导和同僚轮番前来慰问,无法清静养伤。罗老了解陈厅的性子,他不介意荣誉功勋。”

罗桑情绪失控,“陈翎,你隐瞒外人,为什么连我也隐瞒?”

他不咸不淡,“你不是外人吗。”

她一愣,“我是外人?”

“罗小姐,我澄清得不够清楚?”陈翎绕过她,直奔里间会客厅,“我们没缘分。”

罗桑情急,“可缘分是相处——”

陈翎坐下,“已知没缘分,没必要相处,耽误你大好年华。”

她不依不饶,“我以为你给我机会的,陈翎。”

他漫不经心翻杂志,“我也以为男人的冷漠可以让你明确知晓是拒绝,我同你父亲详细聊过你我的关系,师兄妹,止步于此。”

罗桑像一座雕塑,钉在原地。

他抬起脸,“有任何困惑或是棘手的难题,你找允之,罗老师对我有授业之恩,我会尽力解决。”

她苦笑,“我只能找顾秘书,甚至不能当面找你吗?”

陈翎仍旧不留余地,“单独见面不合适,你未嫁,外界的闲言碎语于你不利。”

罗桑摇头,“我不在乎。”

“我在乎。”

她手心全是汗,懊恼的,崩溃的,无助的,“你有喜欢的女人,对吗?”

陈翎不语。

“是她?雪天在老宅客厅陪你喝茶烤炉火的女人。”

“罗桑。”他警告的意味,“不该你过问的人和事,你最好适可而止。”

“真是她?”罗桑不可置信捂住唇,“陈翎,你疯了吗?你和她有多大的差距!”

他那么冷静自持,从来理智到没有一丝把柄,竟会失智在自己身上烙下一个荒谬至极的污点。

“你们会有结果吗?陈翎,你明知她和陈崇…”

男人凛冽看向她,眉目一片阴翳。

罗桑终究没有再激怒他,她踉跄后退,扭头跑出病房。

“罗小姐的脾气,也被宠惯了,会不会口无遮拦?”顾允之心有余悸,“您回绝了她,等于回绝了罗家,罗老的面子——”

“允之。”陈翎打断他,“罗家如若不分是非,一味逼迫我,我也无须顾念师生情谊。”

***

沈桢回到富江华苑,是傍晚七点钟。

江畔的霓虹结了雾蒙蒙的霜,射入落地窗,击碎了漆黑的房间。

一切是曾经的模样,一切又物是人非。

她手滑过吧台、沙发与半敞的窗帘,烟灰缸里零星的烟头,陈崇州的酒红色衬衫弥散着男士淡香水的气味,斜斜地搭在椅背。

像极了他。

懒怠,从容又傲慢。

依稀记得,陈崇州搂着她,窝在沙发一隅,她总是赤脚,光溜溜的脚掌蹚过冷冰的瓷砖,他没法子,从玄关到阳台,铺满厚厚的地毯;她不喜欢明亮的强光,于是他换上昏暗的橘灯,她喜欢兰花香,他每日买新鲜的白玉兰,放在卧室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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