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阳(247)
方梦觉眼睫颤动,她能肯定舅舅一家和他之前没见过,但听他这些话,好像很清楚舅舅一家对她的影响?
没等她的回答,许惟清继续开口:“也是同一天早上,你不想去医院,是不想见到他们?”
明明是问句,他却用陈述口吻说出来。
方梦觉抬眸,对上他的眼,那双黑亮的眸子深不见底,睿智又敏锐,像是洞察了一切。
原来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情绪,他都知道。
而许惟清没给她斟酌措辞的时间,语气极其肯定:“我说对了。”
方梦觉张了下嘴,最后没出声,低埋着头。
“为什么不想见他们?”许惟清追着问。
因为见到他们,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些黑暗的过去,勾出内心深处的恐惧。
可这要她怎么说?
童年阴影?还是随便找个借口塘塞一下?
方梦觉攥紧手心,指节骨泛白,眼前人的目光赤诚却尖锐,似乎她一说谎就能被戳破。
空气静谧着,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转动,提醒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一声轻叹,许惟清抻直她的手指,纳入掌心:“什么时候能听话一点,说了有事来握男朋友的手。”
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方梦觉莫名不敢看他的神情:“没有发生什么事,是我不喜欢他们。”
听她这么说,许惟清暂且松了口气,正色道:“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说,那我真的会很生气。”
方梦觉小幅度地扯了下他衣袖,声音很轻:“你别凶我。”
许惟清本想再跟她说说道理,突然被这句话逗笑:“方夏九,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他确实没凶过她。
可当他敛着情绪和她说话时,方梦觉会下意识地害怕。
怕他不理人,怕他甩袖离开。
“我以后不会了。”她弱弱地开口。
许惟清抬起她的下巴:“说话就说话,低头干什么。”
方梦觉看到他的脸,黑发黑眸,似是为了让她安心,他嘴角带着淡淡弧度。
“我以前在桃菱过得不好,看到他们会想起小时候的生活,”她低声道:“所以不想见他们。”
许惟清眸光闪动,轻声问:“那你这几天上班,每天不都会遇到他们?”
方梦觉:“刚开始害怕,但是接触过后发现他们很守规矩,就没什么感觉了。”
许惟清又问:“为什么害怕?”
方梦觉眼睫动了动,不自觉又想攥手,忘了手心正被许惟清握住,继而变成紧扣着他的手。
掌心相贴,方梦觉感受到他的温热,驱散了不知名的寒意,似乎记忆里的那两人没那么可怕:“小时候,他们的儿子经常欺负我。”
手心的力道很大,似是在表达主人心里的情绪,许惟清任由她用力,另一只手把她带入怀里,轻轻怕她的背,安抚道:“不用怕,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
方梦觉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低低地嗯了一声:“他们明天转去住院部,和急诊隔了好一段距离,以后和他们不会有关联了。”
许惟清似是好奇:“你舅妈生什么病,转去哪个科室?”
方梦觉:“她是摔伤的,去胸外科继续治疗。”
许惟清的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故作无意地问:“那你舅舅的儿子,你见过吗?”
方梦觉晃了下头,想到什么,她猛地起身,急匆匆地跑进卧室,又很快跑出来,手里多了张银行卡。
她把卡放到许惟清掌心:“这是卖房的那笔钱,你帮我保管吧。”
许惟清愣了下,随后又笑:“方夏九,把所有家当都给我,你对我这么放心?”
方梦觉点了下头,说到重点:“舅舅他们知道我有很多钱,他家现在又欠了很大的贷款,我自己拿着不安全。”
舅舅看着还是信得过,可她不太相信张萍桃。
每次查房张萍桃都会抬着头看她,眼里全是精明,保不准心里在打着坏心思。
家里放着这么大笔钱,她每天总要去看看还在不在。
把卡放在许惟清那儿,她也算是没了负担。
“你舅舅家为什么贷款?”许惟清问了句不相关的话。
事情都说开了,方梦觉也没瞒着他:“他那两个儿子喜欢赌钱。”
许惟清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卡,不知道想什么,迟迟未出声。
方梦觉推他:“你要不要帮我保管?”
“行,”许惟清收起卡,吊儿郎当地开口:“那我收点保管费。”
说完身体往下压,在她梨涡位置啄了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离开之际,他的唇擦过她的脸颊,方梦觉清楚地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极其普通,又像是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