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什么东西倒了？”南方抽空询问。

直到半天没人答应，她才觉得不对劲，“老许你干嘛呢？”

推开厨房的门，绿豆汤在翻滚，许建群直直躺在地上，她害怕得差点哭出来，赶紧给韩秀英打电话。等到韩秀英提醒，她后知后觉地打了120。

跟救护车去医院的路上，南方的脑子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个遍。

那天晚上天很热，程隽给南方发了条信息问她订哪天的车票回G市，从八点等到了十一点，也没有得到回复，他知道她也许是睡着了，但左想右想这也不是许南方的作息时间，最终还是打出了那个电话。

“喂，南方？”程隽声音很轻。

电话那头传来些说话声，南方的声音带着鼻音，“喂，程隽。”

程隽听得很清楚，这声“程隽”几乎喊出了她的委屈之最，“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南方听见程隽的声音，突然就很想哭，“我……我在医院里。”声音开始有些哽咽。

程隽原本在坐着，几乎是霍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不……不是我……”南方解释到一半，就听见电话那头程隽着急地发问——

“一附院、省立还是人民医院？”

“人……人民医院。”

“等我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程隽如约在急诊大厅的走廊出现，他看到南方坐在一圈病患家属中间。

人院的规矩他再清楚不过，陪夜只能一个人，南方被妈妈安排回家，可是她刚受过惊吓，根本不敢一个人回家，只能傻傻在这儿坐着，要不是他打电话给她，估计她准备在这儿过夜。

南方也看到了他。

“程隽……”

程隽被抱住的时候还在喘着气，他抬手摸上南方的头，“没事了……我在。”

“还……还好只是高血压……”南方的眼泪不值钱地流，“我爸……他就那么倒在我面前……都……都怪我……是我要喝绿豆汤……”

夜里十一点半，急诊大厅里依然人来人往，程隽在众目睽睽里，像哄小孩似的一遍又一遍安抚南方，直到她停止流泪不再哽咽。

“我送你回家。”

程隽拉着情绪稳定下来的南方往外走。

“小隽？”一个男人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程隽回头，是以前他们家还住医院附属的医护小区时的邻居，外科的李杰大夫。

“李叔叔。”程隽乖乖打招呼。

李杰一脸慈爱地看着他，“长大了啊，都谈恋爱了……今天来干嘛？复查？”

南方原本还在害羞，听到复查两个字，一下子清醒过来，复查？

“不是，有点别的事。”程隽没想说太多。

“你这拆线没多久，也不能掉以轻心，小手术也是手术，别不当回事……”

程隽察觉到牵着的手被拉得更紧，他看了眼南方，然后礼貌地回复李杰。

“知道了李叔叔。”

第56章 背后的故事

十五天前，南方生日后的第三天，程隽一个人在家里突然腹痛难忍，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自己去医院后，他果断拨了120，把自己的症状病史和地址一一说清楚后，又挪过去把大门打开。

然后他就坐在玄关的凳子上，在剧烈的疼痛里不断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一个人的家里，总是没有任何声音。

十一岁那年他发烧到说胡话了，夜班回来的任芳看到他时惊慌的表情。

拿到奥赛国奖时程璟华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的样子。

许南方离开包房时心痛的眼神和失望的背影。

最后怎么去的医院他毫无印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医院白色的病床上，鼻子里冲进一股消毒水味，后来听任芳提起，他才知道为他主刀的便是李杰。

他没想过让许南方知道这件事，也没想到许南方知道后会是这么个反应——

医院的花坛边，南方就这么站在那里，哭个不停。

他好不容易哄好的小孩，眼泪又开始决堤。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南方一边抽咽一边谴责面前这个什么事都自己扛的男人。

“你知道那些天……我还……我还天天抱怨你为什么永远不会主动找我……我还以为我们就这样分手了……我以为你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感受……哪怕我和你说了那些话也不会给我一个解释……”南方越说哭得越狠，然后干脆蹲在地上，“一个人做手术……一个人住院……你该有多孤单啊……”

程隽跟着她一起蹲下来，不停地摸着她的头，表情柔和，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笨蛋……我父母都在这家医院，我怎么会孤单。”

南方一张哭花了的脸抬起来：“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