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到过去。不能再像曾经那样，以人命换取金钱，用武力解决一切。

如今，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赎罪。

那张破烂的嘴唇忽然凑过来，两人之间本就不多的距离顷刻间被压缩的更短。现在，杰克几乎就是仰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在想什么？”杰克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某种东西在变化，你在愤怒？有点不像，你在困惑？又或者是……愧疚？”

他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语调拔高，不敢置信的重复道：

“愧疚？”

他慢慢的睁大了眼睛，如同一个一无所有的旅者发现了一座埋藏着宝藏的岛屿。

“把面具摘下来，”他忽然躁动的挣扎起来，语气中充满着急躁，“你不能剥夺我观看演出的权力——我可是你的VIP观众！”

“我不能……”科洛按住了他，慢慢的解释道，“这是规定……现在——”

——没有到时间，取不下来。

他只来得及说出了前半句。

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些异样：一片亮白色一闪而过，对方的手中出现了一点寒光——

那是一片藏在衣袖里的薄刀片，此刻，随着手腕的抖动，正从杰克的袖口滑出，被他握在手上。

下一秒，他毫无预兆的朝着科洛的手腕捅去，锋利的刀片划破了手套，皮肤被撕裂，血液一滴一滴的浸润进衣料。

“……！！”

与此同时，杰克抬起腿，一脚踢向他的膝盖。

科洛的身体比大脑反应的还要快，他不假思索的侧身闪避，干净利落的躲开了那一脚，紧接着，反手一拽，将杰克整个人甩向了旁边的墙壁。

“砰——”

身躯撞击砖块的闷响声回荡在房间里，但杰克并未就此收手，他就如同一个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极快地冲了上来。

……这时候的他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

杰克非常灵活，像是一头敏捷的鬣狗，他的攻击路数毫无章法，却也叫人无法预测。

科洛挡下对方捅过来的刀子，猛地撑掌击向对方的下颌，这是一种格斗比赛中经常运用的招数，势大力沉，通常只要一下，对方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他清楚地听见了杰克牙齿碰撞的声音。

可对方只是踉跄了几步，又很快站稳了。

“真令人着迷，”杰克咧开嘴，喘着气，脸上的表情是混杂着兴奋和怀念，“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亲密接触了？”

科洛沉默不语，只是一拳砸向他的脸颊——

这一击快如闪电，杰克没能避开，他被砸的头晕眼花，摇摇晃晃的转了一圈，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你到底在做什么？”科洛低声问，语气中带着困惑，“你没有发现自己的言行前后不一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杰克身上扫视着，额外停留在后脑勺，脸颊，下巴的位置，衡量起刚才的斗争是否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对方却似乎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像是刚刚享受完一场激烈的情爱，瘫坐在地，抬头望着他。

“咳……我只是在找回我们的过去，”杰克咳了一声，轻飘飘地说，“拜托，别这么扫兴，我们以前都是这么玩的——”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让最后这句话变得暧昧又挑衅。

“你难道不喜欢吗？”

……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科洛一时间无言以对，因为就像杰克说的那样，在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他似乎盼望着这样做。

当他把杰克的脑袋砸向墙壁的时候，有一种隐秘的满足感从心中迸发而出，这导致他明知道……眼前这个人非常擅长操控别人的心理，既狡猾又恶劣，但他却没办法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关于他的爱人——

如果不是杰克，那还能是谁？

他试图去想象一个正常的爱人，善良、温和、美丽，有稳定的工作和生活，他们会彼此相爱，彼此关心，彼此理解……

但刚才发生的一切，加之他自身的经历，让他又瞬间意识到，他不能奢望那样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

杀人如麻，习惯暴力，失忆，没有合法身份……他又怎么样有资格去爱别人？

科洛吐出一口气，一种无力感缠绕着他。

他决定坦白一部分真相，毕竟杰克可能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关于原来生活的线索。

“我不是不想摘下面具，而是不能……这几天，我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所以我跟沙克商量之后，特意同他换了班——以调查真相，”他缓缓开口，低声说道，“按照基地规定，在岗期间必须全程佩戴面罩，所有面罩都由基地的系统统一控制，后脑勺有锁扣，设定了时长限制，无法私自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