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够面具的边缘，面具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但是却始终无法摘下。

紧接着，他转过身，摘下头盔，一个精密的锁扣出现在后脑勺上，此刻，正一闪一闪的发光。

他简单的解释道：

“这是和系统连通的锁扣，每天只有一次开锁机会，那就是在巡查时间结束之后，由系统远程控制。”

他顿了顿，补充道：

“基地考虑的很周全，面具下侧可以微幅摇摆，以便进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非常平静自然，似乎对基地的安排没有任何怨言。

一种无声的压抑感蔓延到空气中。

杰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第94章逆命

一只小蝙蝠落了网，被人剪去翅膀，涂上油漆，黏上漆黑的羽毛——

他被变成了一只告死鸟。

杰克坐在地上，仰起头看向这个半边身子沐浴在灯光下的人，注视着他一点点解释起自己为何出现，为何甘愿留下的前因后果。

最后，科洛缓缓总结道：

“我为自己前半生的所作所为忏悔，于是在这里接受应有的刑罚，发挥我仅有的价值。”

杰克一言不发。

那些浓烈的，极端的情绪忽然一瞬间从他的身上被抽走，阴影之中，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半晌，他慢慢呼出一口气，站起身，面部的肌肉组织轻轻颤动。

“真可笑，”他冷冷的笑起来，讽刺的说，“你的话语真动人，但内容简直无趣至极，荒诞可笑。你居然想要在这鬼地方得到超脱？那为什么不干脆学那些信徒一样，抱着十字架，跪伏在上帝的脚下祷告呢？”

科洛却没有反驳，他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我尝试过，”他低声说，我读了旧约和新约，想要从中得到思想的解放。”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罗马书》上写到，我想行善却不能行，我不想做恶，我反倒去做了。我知晓我的罪恶本性中毫无良善，我有行善的心愿，却没有行善的力量，我并不期望这将我的灵魂拉出地狱——但至少，我甘愿服刑，这是我现如今最唯一的赎罪方式。”

——他们隔着光与影相对而立。

一人站在光明之下，自愿披上枷锁，另一人则藏匿于阴影之中，游走于规则之外。

身份被颠倒。

医生和病人不知何时调换了角色，犯罪者和审判者的边界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模糊。

他们站在一个全新的角度打量着彼此——

自诩忏悔的圣人被镣铐锁起，迷失于这座钢铁铸成的囚笼之中，不知悔改的囚犯却自由自在，笑看这场荒诞的闹剧。

——有罪者不被审判。

——无罪者却要向他人献上头颅。

……

很难说明白杰克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花费数年时光——准确来说，是在他诞生起……就一直想尽办法去伤害，击败的人，现在却受困于曾经的原则，将自己身上那些生动美丽的油彩全部洗尽。

不不不……

蝙蝠侠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费尽心思潜入进来寻找他，想要将他拉回舞台继续表演，结果现在却只剩下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冒牌货？

杰克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好不容易买到了最喜欢的巧克力布丁，却发现那上面被洒满了他最讨厌的薄荷粉。

——惊怒交加。

“你是说你要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他舔了舔嘴唇，“看看你——变得无聊透顶，被困住却不自知，你的脑袋是被人开了个洞吗？是不是任何**都可以往里捅一下？”

他阴阳怪气的咒骂着，各种污秽粗鄙的脏话从他的嘴里涌出来。

“你是把《忏悔录》当餐后甜点吞下去了，还是被哪个穿长袍的神父往你脑子里倒了圣水？你应该睁开眼眼睛看看，这儿不是教堂，亲爱的，这是一群蠢*，变*和**癖的聚集地——”

科洛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不堪其扰的出言打断：

“住口。”

杰克根本没当回事，反而变本加厉的说道：

“你在替那些披着正义外皮的家伙擦屁股，被当成狗使唤，还要摇着尾巴争骨头吃——”

“闭嘴！！”

杰克噎了一下，终于停下了，但是他脸上依旧挂着那种嘲讽的神色。

科洛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怒火，开口问道：

“你到底来这干什么？我想我们没必要浪费时间了，这里并不是你的情绪发泄口。”

杰克冷笑了一声，说道：

“我来找你，但是现在看来，或许……没有这个必要。”

科洛并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坦言道：

“我不信任你，但我想知道更多关于我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