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骤然意识到——

小丑是自愿死在黎明者手中的。

他早就知道。

他早就计划好了。

椅子给出的答案在脑海中再次浮现：

“如果黎明者杀了小丑，他就将继承最大反派的命运。”

“而小丑和你一样是个凡人，世界为了平衡战力，就会将黎明者的力量压制到和你同样的水平。”

“这，就是战胜他的唯一方法。”

……

当手臂穿胸而过的那一瞬间，黎明者是愤怒的，冲动的。

可当血肉被破开，手中一片湿润，血液溅上脸颊之时——

他感到了迷茫。

什……什么？

眼前的一切开始闪烁，他看到那张年迈的脸变得模糊，失真，渐渐的和另一张扭曲的，大笑着的，狰狞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耳边传来了破碎的，得意的，嘲讽般的笑声。

一股寒流慢慢的侵蚀起他的身体。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超人。

……这是小丑。

他环顾四周，看到他的父母正垂着头坐在椅子上，这才意识到他们刚刚同自己说的一切都是被人操控的，这才意识到空气中的灰绿色不是因为灰尘，而是恐惧毒气的颜色，这才意识到——这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针对他的陷阱。

他看到了那双绿眼睛中的嘲笑。

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他想起了椅子曾经的告诫。

——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就在那笑声消失的一刹那，一股极其恐怖的压力骤然降临。

就像是无数条无形的锁链，突然从虚空中蔓延出来，缠绕上了他的四肢、躯干，并持续的向内收紧。

他的超级感官瞬间紊乱，失调，减弱，视野模糊，四肢僵硬。

而就在这时——

他的脸侧感觉到了一阵微风。

一记直拳从后方袭来。

黎明者下意识的抬起手臂，准备挡下突如其来的进攻。在无数次以往的战斗中，这样的动作就完全足以招架敌人的进攻。

但这一次不太一样。

“砰！”

布鲁斯的拳头砸在他的侧颈上，一阵疼痛感袭来，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黎明者的神情立刻发生了变化。

这不应该……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他现在同样变成了一个凡人

不等他细想，暴风雨般的攻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头一次领会到了蝙蝠侠在格斗技巧上的碾压。

直拳、鞭腿、膝顶、肘击。

那些攻击之间没有空隙，带着沉默的愤怒，压的他几乎喘不上气。

他试图飞行，却被无形的锁链牢牢绑死，他尝试动用热视线，却连最基本的注意力都无法聚焦，他的钢铁之躯变得绵软无力，受到的每一下攻势都带来剧烈的痛感。

那些攻击刻意避开厚实的肌肉与坚固的骨架，直戳人体最为薄弱的部位。

他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结束了，他想。

蝙蝠侠好像……真的想要杀了我。

……

布鲁斯的世界从未像此刻这般宁静。

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无法感知到，只能看到自己的攻击——一拳接一拳，一次次落在对方的身上。

沉重的苦痛与哀伤缠绕着他，带动他一次次挥拳，他麻木的看着黎明者发出痛苦的呻吟，头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感同身受。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落在那人的身上，脸上，看着自己取出了战甲中备用的红太阳武器，看着自己用枪口对准了那人的头颅，看着自己放在那扳机之上的手指……

就在那一瞬间，他骤然意识到——

他想要杀死黎明者。

想要为自己的愤怒，痛苦，恐惧，找到一个宣泄口。

但也正是在那一瞬间——

他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这……正是小丑想看到的结局。

这就是那个疯子步步为营，一直以来想要逼他走上的那条路。

这就是小丑一直想要他迈出的那一步，想要他跨越的那条线。

这就是……最后一场游戏。

——以他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以死亡为谢幕。

一种难言的苦涩涌上喉头，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布鲁斯最终松开了手。

……

他打晕了黎明者。

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想办法立刻将人带到他早就准备好的囚室之中，严密关押，以确保万无一失。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躺在血泊中央的身躯。

永远吵闹的人终于安静下来，而他却觉得不习惯了。

而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到了一封从那西装口袋中掉落出的，染血的紫色信封。

他愣了几秒，将其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