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汤姆几乎有些摇摇欲坠，“容，我呢？在你眼里，我和马尔福一样重要吗？”

司容有些沉默。

汤姆闭上眼睛，轻轻冷笑一声，“我该称呼你什么？君陈？还是仙君？”

“那个人告诉我们这些，是因为你的首肯，是吗？你突然愿意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什么？怎么，你终于发现，根本不想要我这个养子了吗？”

司容仍然平静地看着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杯中清透的茶色，低声说，

“汤姆，选择权在你……如果你想要继续留在我身边，我也仍然会如同往常般对待你；如果，你想要离开，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尊重我的选择？”

汤姆眼睛泛红地看着他，攥紧的拳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伤心。

他几乎颤着声音问，“我不明白……你没有对阿布说过这句话，为什么要对我说？！如果我要离开，你就真的一点不伤心吗？

“——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汤姆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在乎司容，在乎的要疯了。

他一直以为司容是个人样的木胎，不会生气，不会怀疑，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利用对方。

不得不说，他之前确实喜欢对方这样的不在意。

可是渐渐，他憎恨对方的不在意，恨不得那双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眼睛永远落在他身上。

“你为什么不在意我？”

他如是问。

但司容回答，“我一向在意你。”

第57章 我若真恨，则世间万物，无一不可憎

那句话太出乎意料，几乎让汤姆呆在原地。

他怔怔地看着窗边沐浴在阳光下的司容，看着那人垂眸轻声叹息，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抬臂抱住了他。

这人的拥抱也如此浅淡。

浅淡到像一抹随时会消失的风。

“好啦，”司容如是说，“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乱想。”

这人好像要松开了。

汤姆立即收拢手臂，死死地扣在这人的腰，隔着白色银绣的腰封将这人禁锢在怀里。

他轻轻颤抖着，仿佛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容……不要离开我。”

司容被他勒得略略抬着头，恰巧能越过二楼的栏杆，看见上面的走廊。

那双包容又温柔的眼睛有些叹惋。

他轻声说，“汤姆，我早就承诺过你了。”

可是汤姆不愿意放开他。

他太担心了，担心这人回到遥远的东方，担心这人同他解除这名义上的监护关系，担心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他固执地勒着司容的腰，将下巴安放在司容肩头，眼睛心疼地通红，轻声问，“容，你就不恨吗？”

司容闭上眼睛，轻轻笑了笑，“不恨。”

“为什么？！”

汤姆不理解。

司容笑着回他，“汤姆，他们只是为了活命，或者为了所看重的荣耀，舍弃了不甚重要的东西而已。

“人之常情罢了。我若真恨，则世间万物，无一不可憎。”

汤姆嘴唇颤了颤，声线几不可闻地问道，“那你恨我吗？……你都看出来了，是不是？”

司容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感受到腰间更大的力度，轻轻笑了笑，流出几分气音，“不恨。”

……哪里舍得。

“那些人那般负我，我尚且不恨。你幼年艰辛，就算是算计，也只是为了活的更好一点而已。这不是天底下所有人的心愿吗？

“你看，多少人为了生存、为了金钱、为了权势，忍屈受辱，又有多少人不择手段。”

汤姆心底一惊，更加慌乱，却听那人道，

“都是可怜人，汤姆。

“前者置身于世间洪流之中，无可奈何，只能被裹挟着往前走；后者连本心都已迷失，浑浑噩噩，若有梦醒之时，便是锥心之痛。”

司容轻轻蹙眉，眸藏悲悯。

“汤姆，战争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我不喜欢。”

……你能不能，不要走向那样的未来。

汤姆贴着他的侧颊，似乎终于闻到司容身上安神香的气味，舍不得放开，听到司容如此说，他立刻道，“我不会让战争烧到这片土地，容，我保证！”

司容更加难过地蹙了眉。

……若是华夏大地，也永远不会遭受战争疮痍，该有多好。

他任汤姆贴着他的侧颊，轻轻往少年颈侧偏了偏头。

这隐晦的靠近一瞬间就被汤姆察觉，就连他箍着司容腰间的手臂也霎时僵硬了起来。

司容闭着眼睛，忍着眸底的泪意，轻声说，“汤姆，至少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是那个发动战争的人。

“……永远不要。”

汤姆抱着他，无声颔首，“我保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