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谪仙,番外(279)
吴邪只看了一眼外头,起身就准备往外走,站起来的时候他低垂的眉目是痛苦的,可抬眼时又飞快恢复成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张起灵二话不说冲他叫道:“别去。”
当他看见那场刻骨铭心的战火时,几乎毫不怀疑地认定,一旦出了这个门,少年就会脱胎换骨地长大成人,奔赴他兵荒马乱的年岁。
可吴邪脚步没有停下,他根本就听不见这话,也看不见面前的张起灵。
张起灵越是想去拉住他,越是觉得整个人都禁锢在了原地,仿佛不是要挪动一根手指,而是骨头要冲出皮肉,魂魄要挣脱躯壳,形同天崩地裂的轰隆声不绝于耳。
然而眼看着少年人离门槛渐行渐近,迈着毅然决绝的步伐从他面前走过,即便是千斤坠加身,也抵不过一代剑修此时根深蒂固的执念。
张起灵的手就这么举重若轻地落在了吴邪头顶上。
吴邪浑身一震,茫然地转过头看他,这一刻,所有杀伐声都消失了,连带着窒息与重压,只剩一派的静宁。
张起灵无端预感到,这梦是要醒了。
但不管怎样,他留住了小吴邪的脚步。
张起灵伸手搭在吴邪巴掌大点的小脑袋上,大约是觉得手感太好,没舍得放手。
他对着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少年,心生无边的眷恋与柔软,叹息似的轻声说道:“你长慢点吧。”
可以的话,希望你长得慢点,再慢一点,别急着长大。
光阴眨眼就会老去,尽管前路会有无数的明日,但那被带走的无忧年少却再也不会回来。
可以的话,我宁可你迷醉桃源,永远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哪怕你我此生再无相遇,也别急着去迎接那不久将来的风刀霜剑。
并非所有失去的都会将你构筑成刀枪不入,并非所有声嘶力竭到最后都能求仁得仁。
你这一生注定落入棋局,是一场接一场的覆灭与颠倒,是漫长轮回的起始与终结。
唯有那不起眼的须臾年少,沉浮于洪荒之中,渡了血与剑的万年苦难。
“你怎么也糊涂了?”吴邪低声笑着,“这岂是想留便能留得住?”
张起灵蓦地发现眼前人已不再是那个一心向凡的小毛孩了,他手中握着一把雁翎刀,雪亮的刀锋晃得人眼生痛。
吴邪近乎轻拿轻放地移开了他的手,任由张起灵伸出的手没着没落地僵在半空,而后大步流星地去往他千疮百孔的明日。
所有一切都在那背转过去的身影里戛然而止了。
“…手,快松手,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哎呦,我可算知道被人爱死的滋味了。”
张起灵听见某人不温不火地求救,语气居然还挺欢乐。
他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感到后背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而吴邪被他紧紧地扣在了怀中,他马上放松了力道,但没把人放开,而是深深埋首在他脖颈处,深吸了一口吴邪身上浅淡的藏花香,有种失而复得的错觉。
吴邪好不容易喘上了一口气,他知道张起灵清醒了,就轻声一笑,伸手卷着他的头发,用哄小孩的语气揶揄道:“怎么?做噩梦了?”
张起灵摇了摇头,依旧不语,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
吴邪问他:“那是怎么了?美梦?”
张起灵只道:“我梦见小时候的你。”
他想他其实并非糊涂。
岁月是浪,人如浮萍,任你是王侯将相抑或是能飞天遁地,任你是夙兴夜寐抑或是光阴虚度,也都不过是随波逐流中的一员。
他只是不知为何,看见了,就有点放不下。
张起灵的一生太过漫长,在遇见吴邪之前,日子是无边且庸常的,乃至于逝去的年岁与他而言只是翻过的一页页经文,积累下来的一卷卷书,在他身上,光阴刀削斧凿的痕迹几不可察。
一个人,若是没了时间留予他的伤痛与救赎,那今日与昨日、明日与昨日又有何区别?
直到他在梦中看着那无拘无束的小孩,第一次起了想要留住一段时光的心思,而后方知这逝者如斯,确实是怎么也留不住的。
吴邪听他没再作声,也不知顺着一句‘小时候’想起了什么,便轻声说道:“要不,我来给你讲故事?”
张起灵:“讲什么?”
“我来给你讲…”吴邪原只是随口问问,权当调戏,没想到被对方当了真,但他一想到张大宗主要听故事才肯睡觉,玩心又开始作祟了。
张起灵的气息扑在他后颈处,又酥又麻,吴邪想了想,侧头伏在张起灵耳边上,浅笑道:“给你讲是谁人承望月底西厢,变作了梦里南柯。”
而后,他说完这么一句,头往后一仰,拉开了一点距离,满眼期待地盯着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