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不离十，”吴邪点点头，眼神里的兴奋压都压不住，“你想啊，正常人谁会天天戴着墨镜？说不定他眼睛有什么秘密，就像小哥背上的麒麟纹身一样，是长生的印记。还有他那身手，上次在新月饭店跟小哥对打，那速度，那反应，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那他装瞎干嘛？”胖子挠了挠头，“难道是为了方便偷东西？”

“笨死了，”吴邪戳了戳他的脑袋，“装瞎最能让人放松警惕啊。你想，谁会防备一个看不见的人？他要是想听什么、看什么，根本没人会注意。”

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从瞎子的口音猜到他的身手，又从他喝酒的姿势联想到小哥偶尔露出的习惯，越说越觉得靠谱。胖子甚至开始盘算着怎么套话，比如问问瞎子小时候听没听过张国荣的歌，或者知不知道当年上海滩最红的舞女是谁。

就在这时，瞎子突然在身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两人耳朵里：“张国荣的《Monica》不错，就是比我当年在百乐门听的爵士乐差了点意思。”

吴邪和胖子同时僵住，像被施了定身法。他们慢慢转过身，只见瞎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直了身体，墨镜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嘴角还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你听见了？”胖子结结巴巴地问，脸上的肉都在抽搐。

瞎子慢悠悠地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瞳孔的颜色比常人浅，带着点琥珀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剔透，只是眼白的地方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像是长期没睡好。他冲两人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我只是戴个墨镜装瞎，又不是真聋了。你们俩刚才嘀咕的那些，连‘要不要趁他睡觉扒了他裤子看看有没有胎记’都商量了，我要是再听不见，那才真成傻子了。”

吴邪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他刚才确实跟胖子开玩笑说过这话，没想到真被听见了。

胖子倒是脸皮厚，嘿嘿一笑：“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就是觉得你老人家……不是，你跟小哥太投缘了，想多了解了解。”

瞎子重新戴上墨镜，靠回墙上，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酒液滑过喉咙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里格外清晰，带着股辛辣的暖意。“长生不老有什么好聊的，”他咂咂嘴，声音里带着点自嘲，“不过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变成黄土，自己还在原地打转罢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进吴邪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吴邪突然想起小哥说过的话——“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原来他们都一样，被困在时间的洪流里，一边寻找着存在的意义，一边又被这永恒的生命所困。

地牢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火把最后熄灭时发出的“噼啪”声。吴邪看着瞎子的侧脸，突然觉得那张总是挂着笑意的脸，底下藏着的孤独，或许并不比小哥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熟悉感。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

瞎子也侧了侧头，像是在倾听。他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轻声说：“正主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牢门外。片刻后，“咔哒”一声轻响，牢门的锁被从外面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张起灵站在那里，怀里揣着一个小小的瓷瓶，脸色比离开时更白了些，但眼神依旧平静。他看着地牢里的三人，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开了通路。

吴邪和胖子立刻蹦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外冲。经过张起灵身边时，吴邪下意识地看了眼他的手腕，那里的伤口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他突然想起瞎子刚才的话，心里一动，回头看了看还坐在地牢里的瞎子，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张起灵。火光的阴影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一个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一个沉默得像块石头，却在某个瞬间，流露出了惊人相似的孤寂。

吴邪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藏着怎样的过往，也不知道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是否曾并肩而行，但此刻看着他们，他突然觉得，或许所谓的命运，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独行。

胖子已经拽着他走出了老远，还在嚷嚷着要找地方吃点好的。吴邪回头望了一眼，看见瞎子正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和张起灵说了句什么。张起灵没有回应，只是转身往溶洞外走去，瞎子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身影在火光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通道的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