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摇摇头，目光落在汪碎玉身上，眼神复杂。

解雨臣注意到他的目光，把汪碎玉往身后拉了拉，沉声说：“我们走了。”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盒，递给翟星耀：“交给她。”

翟星耀愣了愣，接过木盒，入手冰凉。他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块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个“灵”字。

“这是……”

“当年从运算部带出来的。”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她当时攥得很紧。”

翟星耀恍然大悟，赶紧把木盒塞进口袋，追上解雨臣他们：“花爷，等等！”

解雨臣回头看他：“怎么了？”

翟星耀刚想把木盒拿出来，就看见汪碎玉警惕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没事，就是想说一路顺风。”

解雨臣没多想，拉着汪碎玉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离解家庄园，汪碎玉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突然开口：“哥，那个人……为什么总跟着我们？”

解雨臣知道她指的是张起灵，沉默片刻说：“他……欠你的。”

汪碎玉没再问，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看起来温顺又无害。

解雨臣看着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总觉得，汪碎玉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她的乖巧，她的依赖，她的恐惧，都像是刻意演出来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了她的手。不管她有什么秘密，他都会查清楚。他要知道，三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忘了铁三角，忘了那些一起经历过的生死；他更要知道，如何才能让她真正放下过去，真正开心起来。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朝着北京的方向疾驰而去。阳光正好，前路漫漫，解雨臣知道，这趟北京之行，绝不会平静。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护着汪碎玉，就像他说的那样——天塌下来，他给她顶着。

第121章 入魔

北京的胡同总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是煤炉烟混着老槐树的清苦，是墙角青苔浸了雨水的腥甜，也是解家老宅朱漆大门后藏着的沉沉往事。汪碎玉站在东厢房的廊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廊柱，目光落在天井里那尾红金鱼身上。鱼尾巴一甩，搅碎了满缸的阳光，也搅乱了她眼底那点刚泛起的暖意。

“汪小姐，风大，回屋吧。”侍女捧着件驼色披风跟过来，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这些日子她摸出点门道，这位汪小姐看着温顺，实则像株长在悬崖上的野草，看着柔弱，根须却死死攥着泥土，稍一触碰就会竖起满身的刺。

汪碎玉没应声，只是往廊柱后缩了缩。北京的风确实比南方烈，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可她就是不想回屋。房间里的地龙烧得太暖，暖得让她心慌，总觉得那点热意下一秒就会变成运算部里消毒水的冷冽，把她重新拖回那个不见天日的铁笼子里。

“哟，这不是碎玉丫头吗？”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月亮门那边飘过来，带着点戏谑，又裹着点熟稔。汪碎玉的肩膀猛地一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倏地转过身。

瞎子摇着他那把黑得发亮的伞，慢悠悠地晃进院来。红配绿的花衬衫敞着领口，露出锁骨上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在斗里替她挡箭时留下的。墨镜滑在鼻尖上，露出双笑得眯成缝的桃花眼，眼角的细纹里都淌着笑意。

“瞎子叔。”汪碎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廊柱的雕花。

瞎子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不对。这声“瞎子叔”喊得太生分，像刚学说话的娃娃在模仿大人，字正腔圆，却没半点以前的热乎劲儿。以前这丫头见了他，眼睛会亮得像揣了星星，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怯生生的依赖，哪像现在这样，浑身都透着股“别靠近我”的戒备？

“怎么了这是？”瞎子把伞往臂弯里一夹，故意迈着夸张的步子凑过去，“不认识你瞎子叔了？上次在仓库给你带的橘子糖，你说比汪家那掺了沙子的窝头强十倍，忘了？”

汪碎玉的睫毛颤了颤，没接话。橘子糖的甜她没忘，可更没忘的是，那天瞎子为了给她抢那包糖，被汪家的打手揍得嘴角淌血，却还笑着把糖塞给她，说“丫头快吃，瞎子叔皮糙肉厚，挨两下没事”。

这些她都没忘。可脑子里像有层雾，把那些暖融融的记忆裹得严严实实，露出来的只有冰冷的棱角。

瞎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丫头的眼神太静了，静得像口枯井，一点波澜都没有。以前她眼里总有光，哪怕是恐惧，也是活生生的，可现在……那双眼睛里空落落的，只剩下片死寂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