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有的债，早就标好了代价。

石门后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停了，岔路里只剩下吴邪微弱的呼吸声，汪碎玉压抑的哭声，还有吴三省那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手电筒的光芒渐渐变暗，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潮湿的石壁上，像一幅扭曲的画。解雨臣扶着汪碎玉，看着眼前这滩烂泥般的局面，轻轻闭上了眼。

他知道，从匕首刺入吴邪腹部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而这座古墓深处，还有更多的秘密和鲜血，在等着他们。

第137章 哥哥，我们回家吧

汪碎玉的目光像被针蛰了似的，猛地从吴邪身上抽开。

胖子正跪在地上，笨拙地用绷带缠绕吴邪的伤口，指缝间漏下的血珠滴在石板上，晕开一朵又一朵暗沉的花。他嘴里不停念叨着“撑住啊天真”，声音哽咽得像被砂纸磨过，那双总是眯成缝的小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焦灼。而吴三省，那个刚刚还缩在石壁边呜咽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爬了过去，颤抖着手想去探吴邪的鼻息，被胖子狠狠打开后，就那么僵在原地，眼眶红得吓人，喉结滚动着，发出像困兽般压抑的呜咽。

他们的关心那么真切，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汪碎玉眼眶发酸。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二十多年了。

从长白山雪地里那个被丢弃的寒夜开始，她在汪家的囚笼里啃过生肉，被灌过不知名的药，为了活下去，把指甲缝里的血都抠出来当过路标。她看着身边的孩子一个个被折磨至死，看着那些所谓的“家人”为了利益互相残杀，她以为自己早就炼出了铁石心肠，可每次午夜梦回，还是会想，为什么他们都不要她，她真的好害怕，好疼。

后来她遇上了吴邪，以为能抓住一丝光亮，却发现自己早就被命运钉在了耻辱柱上。可阿宁得死，他查也没有细查，就直接给她定了罪，吴三省一句“你的血有问题”，就能让她在所有人眼里变成异类；吴家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最终都要让解家来买单。她为吴邪挡刀，替他闯险地，不是因为有多爱，只是觉得他们都是被吴家牵扯进来的可怜人，可到头来，她的委屈，她的挣扎，她那些在地狱里滚过的日子，在他们眼里，或许连吴邪背上一道伤口都比不上。

“呵呵……”她低下头，用袖口蹭了蹭眼角，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了一片。

“碎玉？”

解雨臣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汪碎玉猛地回头，撞进他盛满担忧的眼眸里。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泛着青紫色，被匕首划伤的肩膀还在渗血，染红了半边衣袖。可他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是温和的，像春日里融化的雪水，能漫过她心里所有的尖刺。

是啊，她不是什么都没有。

汪碎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快步走到解雨臣身边。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忍不住打了个颤。

“哥，我扶你起来。”她的声音很哑，带着刚哭过的鼻音。

解雨臣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反对，只是顺着她的力道，慢慢站直身体。牵动伤口的瞬间，他闷哼了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还是对她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我没事。”

汪碎玉没说话，只是扶得更紧了些。

她扶着解雨臣，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视线越过他们，落在吴三省身上时，那目光已经冷得像淬了冰的刀。

“吴三省。”

她开口了，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岔路瞬间安静下来。

吴三省猛地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你们吴家想要的一切，”汪碎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像从岁月深处传来的叹息，“不该是用我们解家家破人亡换来的。”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解雨臣渗血的肩膀上，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恨意，却又很快被一种更坚定的情绪覆盖。

“我哥，是我的底线。”她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砸在石板上，掷地有声，“你要是再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让你陪葬。”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扶着解雨臣，转身就走。

胖子想喊住她，却被吴三省一把拉住。吴三省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有那声“解家家破人亡”，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盘旋，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像被掏空了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