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恨自己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晕了过去，恨自己连替她分担一点痛苦都做不到。

“哥……”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了汪碎玉的声音。他猛地坐起来，四处张望，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病房。原来是幻觉。

他重新躺下，眼泪又掉了下来。

碎玉，你一定要醒过来。

哥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还有好多地方想带你去，还想好好弥补你。

你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你听到了吗？

重症监护室里，汪碎玉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微微起伏了一下。

第139章 解家欠吴家的，欠九门的，早就还清了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像无形的网，缠得人喘不过气。解雨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指尖抵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骨髓。汪碎玉躺在里面，浑身插满了透明的管子，胸口的监护仪每跳一下，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滴——答——滴——答——”

规律的声响里，他听见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昨晚他守了整整一夜，护士来劝了三次，说他刚退烧，身体经不起折腾，可他就是挪不动脚步。他怕自己一转身，里面那个脆弱的生命就会像风中残烛一样熄灭。

“小花。”

身后传来吴二白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解雨臣没回头，视线依旧胶着在汪碎玉苍白的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即使在昏迷中也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吴二白拄着拐杖走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斥责：“医生说你烧刚退，怎么不在病房躺着？”

解雨臣终于缓缓转过头。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眼底的青黑却比昨天更深，像是用墨笔晕开的痕迹。“二叔。”他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厉害，“碎玉怎么样了？”

“还在观察。”吴二白的语气淡了些，“医生说情况稳定，但能不能醒，要看她自己。”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倒是你，拿自己的身体当玩笑？解家还等着你撑着，你要是倒下了，对得起你爷爷？”

这话像根针，轻轻刺了解雨臣一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二叔教训的是。”

吴二白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窜了上来。他最不喜解雨臣这副模样，明明是解家的掌权人，却总为了那个汪家丫头失了分寸。“我早就跟你说过，离汪碎玉远点。”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拐杖在地面上轻轻一磕，“你偏不听，现在闹成这样，满意了？”

解雨臣的眼神陡然沉了下去。他慢慢站起身，因为久坐，腿有些麻，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比吴二白高出小半个头，此刻微微垂着眼，视线落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语气平静得可怕：“二叔是来教训我的？”

“我是来提醒你。”吴二白抬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你是解家的当家人，不是那个丫头的保镖。为了她，你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把解家的生意抛在脑后，你爷爷要是泉下有知，能瞑目？”

“爷爷要是在，绝不会这么说。”解雨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他会问，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姑娘替我们扛这么多？为什么解家的人要受这种罪？”

吴二白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在怪我？”

“不敢。”解雨臣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我从小就敬重二叔，爷爷走后，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教我怎么看账本，怎么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怎么在斗里保命。我一直觉得，二叔是最懂道理的人。”

他顿了顿，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进吴二白的眼里，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可是二叔，您为什么要在我面前，逼着我唯一的亲人去死呢？”

吴二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解雨臣会这么直接，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猝不及防地捅过来。“我没有逼她。”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是她自己要捅……”

“那把刀是您扔在她面前的！”解雨臣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走廊尽头的护士看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却依旧带着颤抖，“您明知道她性子烈，明知道她把我看得比命重，您扔那把刀的时候，就没想着会有今天？”

吴二白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想过汪碎玉会真的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他以为那丫头再烈，也总有惜命的时候。可他忘了，有些人为了想护的人，是真的可以把命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