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汪家人。”吴二白避开他的目光，声音硬邦邦的，“她的血里就带着算计和狠辣，留着她，迟早是祸害。”

“汪家人怎么了？”解雨臣笑了，笑得眼眶都红了，“她是汪家人，可她也是我妹妹！是吴三省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把她扔在长白山雪地里的！是汪家那些畜生把她捡回去，灌药，折磨，让她啃生肉，让她把指甲缝里的血抠出来当路标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控诉什么天大的委屈：“那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有个妹妹！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折磨得不像个人样了！她怕黑，怕密闭的空间，怕别人碰她的手腕，这些您都知道吗？”

吴二白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这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刻意不去想。在他眼里，汪碎玉就是汪家的余孽，是威胁吴家，威胁九门的定时炸弹。他从来没想过，那个总是冷着脸，眼神像冰一样的姑娘，背后藏着这么多苦楚。

“二叔，我知道您心里的算盘。”解雨臣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您觉得，牺牲一个解家，换九门的安稳，值了。您默许吴三省利用我们解家的人脉，默许他拿我们的人命去填那些坑，您觉得只要吴家没事，只要九门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指尖描摹着汪碎玉的轮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可解家已经家破人亡了，爷爷走了，叔叔伯伯们走了，那些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也走得差不多了。现在，我就剩这一个亲人了。”

解雨臣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吴二白，一字一句道：“二叔，我们解家欠吴家的，欠九门的，这些年早就还清了。您和吴三省欠我们的，我们也不打算要了。只求你们，别再逼我们了。”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吴二白心上。老人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可此刻看着解雨臣眼底的决绝，他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他听出来了。

那不是恳求，是警告。

是在说，你们要是再敢动汪碎玉一根头发，就别怪我解雨臣翻脸不认人。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吴二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解雨臣没再看他，转身就往重症监护室门口走。护士拦了他一下，说里面是无菌环境，不能随便进，他低声说了句“我就看一眼”，语气里的执拗让护士愣了一下，竟没再阻拦。

他推开门，脚步很轻地走到病床边。汪碎玉还在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没插管子的那只手，她的手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

“碎玉，哥在。”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别怕，哥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

汪碎玉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他。解雨臣的心猛地一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凑得更近了些，轻声唤她的名字：“碎玉？醒醒，看看哥……”

可她终究还是没醒，只是呼吸似乎平稳了些。

解雨臣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护士来催，说探视时间到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走出重症监护室时，吴二白还站在走廊里，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天空，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有些佝偻。

解雨臣没跟他打招呼，径直往自己的病房走。经过吴二白身边时，他顿了顿，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麻烦二叔转告吴邪和张起灵他们，我的妹妹，不是给他们作践的。他们不要，我要。”

吴二白的身体僵了一下。

“还有，”解雨臣继续往前走，声音飘过来，像带着冰碴，“以后，就别再来解家了。解家的门，不欢迎吴家的人。否则，解家跟吴家所有的生意，我们都可以不做。”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吴二白缓缓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手里的拐杖突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知道，解雨臣不是在开玩笑。那个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那个永远把“二叔”叫得恭敬又亲近的孩子，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吴家和解家，九门这些年维系的平衡，似乎在这一刻，彻底裂开了一道无法弥补的缝隙。

吴二白弯腰捡起拐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很多年前，解九爷把年幼的解雨臣交到他手上，笑着说：“二白，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别让他走我的老路。”

那时他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会护着小花，护着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