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座藏在山谷里的喇嘛庙，红墙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庙里有诵经的声音，有酥油茶的香气，还有一个穿着女人，正对着他温柔地笑。

那是他的母亲，白玛。

张起灵的心猛地一痛，眼眶竟有些发热。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她了，久到几乎要忘记她的模样。可此刻，这个画面却异常清晰，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他记得，母亲就葬在那座喇嘛庙的后院，葬在一棵巨大的菩提树下。他记得，他在这里待了三天，才学会了思念。这是母亲给他上的第一课，也是最后一课。

或许，那里能有办法救她。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张起灵调整了方向，朝着记忆中喇嘛庙的方向走去。脚步比之前更快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希望。

山路越来越陡，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张起灵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失血过多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脚步也有些踉跄，但他依旧死死抱着汪碎玉，不肯有丝毫松懈。

怀里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张起灵立刻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她。汪碎玉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眼神涣散，似乎在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张起灵……”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虚弱，“我们……在哪？”

“快到了。”张起灵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别怕，我带你去看医生。”

汪碎玉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里却带着浓浓的疲惫：“我……好累啊……”

“别睡。”张起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碎玉，别睡！跟我说话，说什么都行！”

汪碎玉没有再说话，眼睛又缓缓闭上了，呼吸再次变得微弱。张起灵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往喇嘛庙的方向赶去。

终于，在翻过一道山梁后，那座熟悉的喇嘛庙出现在了眼前。红墙金顶，在绿树的掩映下格外醒目，寺庙的钟声远远传来，带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

张起灵松了一口气，脚步却有些虚浮。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汪碎玉朝着寺庙的大门走去。门口的两个小喇嘛看到他满身是血的样子，吓了一跳，刚想上前询问，就看到他身子一歪，直直地倒了下去。

倒下的瞬间，张起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汪碎玉紧紧揽在怀里，让自己的后背先着地，充当了她的肉垫。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在陷入黑暗之前，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别伤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张起灵才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藏式屋顶，画着各种宗教图案，色彩鲜艳，充满了异域风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酥油茶香气和檀香的味道，让人闻着心里很平静。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酸痛，尤其是左手的伤口，更是疼得钻心。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一点力气也没有。

等等，碎玉呢？

张起灵的心猛地一紧，瞬间清醒了大半。他下意识地往身边摸去，却只摸到一片空荡荡的床铺，没有熟悉的体温，没有柔软的发丝，什么都没有。

“碎玉！”他失声喊道，不顾身体的不适，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由于动作太急，他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再次摔倒，但他扶住了旁边的桌子，勉强站稳了脚跟。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黄色僧袍的小沙弥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张起灵站在地上，小沙弥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药碗，上前扶住他：“施主，你失血过多，身体还很虚弱，快回床上躺着吧！”

“我抱着的姑娘呢？”张起灵一把抓住小沙弥的胳膊，眼神急切，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她在哪？”

小沙弥被他抓得生疼，但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施主，你说的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吧？”

张起灵连连点头：“是她，她怎么样了？”

小沙弥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他低下头，小声说：“那位姑娘伤得太重了，胸口有一处致命伤，血流了很多……师父已经尽力了，只能给她做简单的处理，能不能挺过来，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说到这里，小沙弥忍不住叹了口气：“唉，那位姑娘长得那么漂亮，真是可惜了……”

张起灵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像被扔进了万丈深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桌子上才勉强站稳。胸口的伤口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